韩巧心微微紧了紧。
“我欠姐一声道歉。”
“还欠姐一声谢谢。”
韩巧沉默不语。
“这些年对于姐在孙家的遭遇，我们其实都知道，但是姐从未回家说，我们以为……”
“阿明，这事不要再说了，过去的事情我不想提。”韩巧打断韩明的话。
在孙家遭受苦难的人不是她。
她没有资格说什么原谅，或者是无怨。
“阿明，人总是要往前看，你总是说这些，我不乐意听，你姐夫也不愿意。”韩巧又道。
韩明忽地回过神来。
是了。
韩巧再嫁。
谁愿意总是听到媳妇提前头丈夫。
韩明的心里却难受起来。
眼眶发疼。
他是不敢看着韩巧说这些话，怕自己看见韩巧眼中的淡漠会难受。
韩巧不知道韩明为什么忽然搞这么一出，是想煽情呢？还是想做点什么？或者说让她想起曾经的姐弟情深，而答应他无礼的要求。
只是他忽然搞这么一出，她的警戒心一下子就提起来了，管他什么要求都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他不开口，她就不用拒绝。
拍拍韩明的肩膀，“你这样子压着我的腿有些难受。”
韩明闻言立即坐直身子。
他有些局促不安，张张嘴不知道要说点什么。
“天色已晚，我有些累了，你也早点睡，明日还要去周家。”
“姐早些歇息。”
韩巧回到屋子里还在寻思着韩明到底想说什么？
而韩明垂头丧气回到屋子里，穆氏忙问他，“和三姐说了吗？”
“没有。”
“你干嘛不说啊。”
韩明吞了吞口水，“我趴在三姐膝盖上才说了几句，三姐就打断我不想听了。”
“……”
穆氏瞪大眼睛，“你多大个人了，还趴三姐腿上，她可是怀着孩子呢。”
“……”
韩明亦是瞪大眼睛，“那天你不是趴我膝盖上，说女人都心软，像你这般做、这般说就好了吗？”
“……”
穆氏诧异的看着丈夫。
说真的，她这个丈夫选的不错，人性子好，高大俊逸，心眼子也好，对她更是没话说。
就是她肚子不争气，连着生几个女儿都没有给她脸色瞧。
也一直是聪明能干的。
却不想这次干了件蠢事。
“那我跟你能一样？我跟你那是撒娇，是夫妻情趣，你和三姐都是大人了，你这么趴三姐膝盖上合适吗？你自己想？”
韩明寻思着，脸燥的通红。
“要是姐夫这般，人家也是夫妻情趣。”穆氏又道。
穆氏其实也不蠢。
她唯一钻牛角尖的一件事情就是要生个儿子，而忽视了几个女儿。
好在如今扭过来，她也明白女儿其实也很好。
处处都贴心。
至于儿子，往后再说吧，她还年轻。
“那、那、怎么办？”
“算了，我明天和三姐说。”
第二天一大早。
蘅毅他们就出发去周家村了，这次过去韩氏族长、西山村村长也一起去的。
韩巧起来的时候太阳已经高高挂起，院子里孩子们在小声说话。
孙秀、孙依教韩媛媛她们针线活。
韩炽他们在院子外挖蚯蚓喂鸡。
“三姐起来了。”
灶房里的事情倒不用穆氏来做。
韩巧本来带了丫鬟、婆子，都能把这些琐碎的事情做好。
等韩巧洗脸梳头，吃了一碗稀饭。
穆氏才扶着她去堂屋坐。
韩巧见她这般，心咯噔了下。
果然还是躲不过去。
穆氏也没有拐弯抹角，直接说道，“三姐，我和明哥商量了好几天，打算在镇上买个小院。”
“？”
韩巧寻思着是要借钱。
借钱倒还好说。
“我们还欠你银子，就想着跟你商量一下，能不能晚些还。”
穆氏知道，嫁出去那些个姑子都已经攒好还债银钱，想着等哪天去县城还了。
要是不买院子，也能还得上。
只是那院子确实挺好，韩明也去看过，位置好，还大，靠近河边，可以笼鱼。
要是韩明在外面来不及回家，也能过去住。
不用连夜赶路回来，早上再赶路过去。
“还有就是这个院子，如果我们搬去了镇上，把这个宅子给阿香吧。”
“……”
韩巧看向穆氏。
很意外穆氏会说出这样子的话来。
“这个家里，我们所有人都对不起你，可是我们都身不由己，有些时候也没有办法。”
“明哥在外头跑买卖实在太不容易，来来回回的跑，我也心疼他。不想他为了阿香的事情发愁。”
“这宅子我很喜欢，孩子们也很喜欢，这院子里的一草一木我们都保护的很好。”
“这些日子，明哥回来跟我说，在外面跑了一大半年，才知道做女子很不容易，他对你在孙家的事情很歉疚，却又不知道要怎么说……”
韩巧忽然间明白为什么有昨晚那一幕。
“要是有看中的院子就买下来，我这边的银子可以慢慢还，暂时不急。”
穆氏松口气，“姐，你怨恨家里吗？”
“……”
韩巧沉默片刻，“说不上怨恨不怨恨，毕竟十指有长短，手有手心和手背，心脏只有一个还是长偏的。我要是真的怨恨，就不会回来了。”
“我对韩家的要求就是，不要做恶事，不要欺凌弱小，做买卖也要公道。其它的我并不强求。”
她每天要忙的事情很多。
等生了孩子只会更多，她没有那么多时间和心思来想着韩家人偏心不偏心。
韩香如今那个样子，自己作死占五成，韩父、韩袁氏兄长偏心占三成，她冷眼旁观推波助澜占两成。
韩巧后悔吗？昨晚想了半宿，她不后悔。
韩香那个人，真的是给点阳光就灿烂，给点颜色就会开染坊，加上周家贪婪。
真要给韩香好脸色，指不定给她和蘅毅带来大灾祸。
至于韩家人，他们曾经帮了她，如今她也回报了。
不说两两相抵，至少她没有忘恩负义。
“那这院子？”
“随便你们，这宅子送给你们了，随便你们如何安置，赠送给韩香也好，转手卖出去也罢，我都不会反对。”
韩巧说着，眸光扫视着这堂屋。
确实是保护的很好。
但她更珍惜枕边的蘅毅，绕膝的儿女。
看，她也是偏心之人。
也能理智的分清楚，谁是家人，谁是需要报答的人，谁是丢不掉不得不管着的人。
所以凡事看开，一切随意。
合则聚，不合则散。
自古以来皆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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