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煌宇的声音换回了慕吟初的理智。
慕吟初愣了一瞬，眸中的猩红褪去，静静地看着姬煌宇，久久没有言语。
那些久远的记忆，稍微想起，不仅不会随着时间褪色，还会一遍遍加深，太痛，太恨，只要仇人一天没有找到，一天没有将仇人诛杀，她就一天走不出复仇的囚笼。
可她害怕，害怕没有能力复仇。
两个国家的皇帝都忌惮的存在，她不敢想象有多厉害。
若报不了仇，她不知道这一生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你怎么了？”姬煌宇低沉的声音又一次询问，神色复杂。
慕吟初眸中一片黯然，嘴角轻扯，勉强一笑，“皇上特地把我叫过来，又让闻大人告诉我先皇的旨意，是不是想说，不会再调查颜氏灭门一案？”
这么多年一直都是靠自己，皇帝忽然想插手，她还以为能走捷径了，到头来空欢喜一场。
姬煌宇眸色晦暗，“先皇当年调查过颜氏灭门一案，应该是查到了些什么，有所忌惮，所以把当年查案的案宗都给销毁了，查案的官员也都辞官归隐。
先皇还特地下令严禁调查，说明了调查颜氏灭门一案的凶险。
其实朕很好奇，将颜氏灭族的究竟是什么人，但既然能够让先皇忌惮，朕就算有心调查，也需要很慎重。
朕需要知道，你跟颜氏到底是什么关系？你为什么想要调查颜氏灭门一案？为什么想替颜氏报仇？”
“皇上为什么说我想替颜氏报仇？”慕吟初询问。
“朕去见过慕侯爷。”姬煌宇沉声道。
慕吟初明了了，却也沉默了。
父亲说了能说的，隐瞒了不能说的，那不能说的，也是她无法宣之于口的。
灵魂换了身体重生这种事情，太过诡异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不然传出去，世人就该将她类比做妖孽了。
慕吟初的沉默就已经是答案了。
姬煌宇神色晦暗，冲着闻云庭说道，“颜氏的事情，暂不调查，你亲自往瞿太师府中走一趟，让瞿太师进宫面圣。”
“是！”闻云庭颔首，看了慕吟初一眼，而后离去。
“皇上，臣女身体有些不舒服，想出宫回府，先行告退。”
慕吟初神色淡淡，福了福身。
“先等一等，让奎德海带你去制衣局，量一下尺寸，嫁衣今日就得开始备制了。”姬煌宇说道。
慕吟初明眸看着帝王，“皇上，我有许多事情要做，即使将来人被困在宫里，心也困不住。我父兄对我很重要，所以皇上能够拿他们威胁我，可有些事比他们还要重要，所以皇上不要妄图用我父兄来控制我。
总有一天我会离开京城。
若我嫁的是普通人，我可能会有孩子，因为我就算是离开，也会带着孩子一起走。
但若嫁的是皇上，我把孩子带走并不容易，皇上也不会允许，所以我应该不会有孩子。
皇上立我为后这件事，还请三思。”
姬煌宇眸光锐利，“你之前说，不排斥为朕诞下子嗣。”
“我也说了，唾手可得的权势很诱人，我需要权势是因为想利用权势去调查颜氏灭门一事，为此可以付出任何代价。但既然已经知道这条路走不通，那就没有必要为此做任何牺牲。”慕吟初说道。
姬煌宇面色沉了沉，“立后圣旨已下，且已经昭告天下，你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都得进宫。至于孩子，你若不愿意生，自会有别人。”
话说到这份上，已经没有可说的了。
先前那仅有的温馨，早已经消失无踪。
“跟奎德海去制衣局吧。”姬煌宇沉声道。
慕吟初福了福身，转身离去。
奎德海心情复杂，看着皇帝欲言又止，最终只能跟着慕吟初离去。
姬煌宇心里堵，脸色难看，慕吟初这女人可真现实，知道他不再调查颜氏灭族一案，对他就没有好脸色了，说好的愿意生孩子，现在也不肯了。
慕吟初出了御书房，不知道制衣局怎么走，只能慢下脚步，等着奎德海走在前头。
奎德海哪敢走前头？与慕吟初并排走着，指着路。
走了一路，忍不住开口，“慕大小姐是皇上第一个想娶的女子。”
慕吟初偏头看他，“不是还有一个谷芷悠吗？”
奎德海尴尬，“慕大小姐说笑了。”
谷芷悠曾经是禁忌，现在更是禁忌，也就慕大小姐胆子大，敢提起。
“慕大小姐和皇上，关系一会儿好一会儿坏的，老奴看得着急。”奎德海叹息，“皇上接触的女子少，不懂得哄女子欢心，但只要他对一个人上心，就会倾尽全力付出的。”
慕吟初明白奎德海的意思，左右就是说皇帝对她上心了，原谅她实在是感受不到，皇帝可能对她有一丁点特别，但往深了说，说不上有太多感情。
一个人喜不喜欢另一个人，被喜欢的那个人是能够感受到的。
当初顾长安对她……
想起顾长安，慕吟初自嘲一笑，就算能感受到的喜欢也未必真，她曾经自认为顾长安很喜欢她，可转头顾长安就可以揽慕雨柔入怀。
口口声声说爱你，却要求你大度，包容，包容他拥有别人。
她理解不了这样的喜欢，这不是她想要的。
至于皇帝那种，不会哄人，反倒是需要人哄着的，其实也不适合她。
她本身就不是那种会哄着男人的女人，需要被人哄着，被人迁就着，若需要她反过来去哄着男人，她做不到，也对这段关系产生不了任何期待。
她不排斥皇帝，也不抵触嫁给他，但仅此而已。
或许皇帝对她也是这样，因为普陀寺那场意外，皇帝不抵触她这个人，为此皇帝愿意娶她，但也仅此而已。
奎德海很想替皇帝多说好话，但发现，慕吟初压根不上心，他也就闭嘴了，心中很无奈，他家皇帝的感情路，怕是还有很长一段要走，太坎坷了。
慕吟初可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到了制衣局，像个木偶一样，任由绣娘测了身体尺寸，完成了任务，就直接出宫了。
担心太后让人拦路，所以她走得很急。
到了宫门处，却看见，专属皇帝的马车等候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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