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道理啊……“杨晓嘟囔。
来整见杨晓抱着大树，上下求索，疑惑问：“你找什么呢？“
“那颗铅弹，照理说，应该能打入树干，留下个洞才是。“杨晓道。
来整常年在箭矢如蝗的战场中摸爬滚打，早已练成非凡眼力，她蹲下来，指着树干根部：“是不是这个？“
杨晓低头一看，果然，在距离地面仅三厘米的树干上，有个小指粗的黑洞，差点被旁边的杂草覆盖，杨晓亦蹲下来，借用来整的匕首，往洞里面挖，一直挖到差不多七、八厘米深，才找到了那颗铅弹。
杨晓将铅弹抠出，弹丸已经完全变形成了一坨，不能再用，可见其威力不小。
“好厉害，“来整看明白了，“若是击中头盔，足可穿透之！“
“可惜准头差了点。“杨晓摇头，本以为区区两百米距离，弹丸不会下坠太多，没想到水平误差达到了两米多，看来，得修正瞄准基线才行。
“再来一次。“杨晓和来整返回，重新装填弹丸。
这回，杨晓在枪管前面，用绳子挂了一块石头，防止枪口上跳，准星瞄的位置，往上调了三米。
再次击发。
砰！
这回杨晓看见了弹着点，应该是打在了粗糙的树皮棱角上，打得木屑乱飞。
骑马过去查看，这回位置对了，铅弹打在了距地面1.5米的位置。
“来将军，我要过去一趟，见见李子通。“杨晓道。
“万万不可！“来整断然拒绝，“此人阴险狡诈，许会把你扣留，要挟我军就范！“
“……不是两军交战，不斩来使的么？“杨晓皱眉，难道评书里说的都是假的？
“可你这个使者的官阶太高了，“来整道，“你想找他谈什么？我派个人去即可。“
来整自己也不敢去，她再能打，独自一人身陷敌营，也不可能全身而退。
“不用谈什么，就是问问李子通，有什么要求。“杨晓道。
“就这么简单？“
杨晓点头，来整知道和李子通这种反贼，根本没啥好谈的，她也不知道杨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杨晓是上司，来整只得照做，找来一个胆大的军卒，脱掉铠甲，卸掉武器，举着白旗，以示诚意。
不过，在军卒出发先，杨晓让他放松心态，朝之前被打中的那颗大树那边走，到了树下，再走回来。
军卒照做，杨晓默默记下他的步数。
去的时候235步，回来的时候，237步。
取中，记236步，这就是史上第一支火铳的试验射程。
一行人回到浅滩阵地，杨晓和来整上了瞭望台，那个军卒挑着白旗过去，被搜身之后，进入敌营，来到小高地上的李子通帐前。
此军卒确实胆大，面对贼首，不卑不亢，两人交流了几句，李子通忽然仰天长啸，从腰间抽出刀，竟一刀结果了军卒！
杨晓看呆住，没想到自己的“试验“，会连累了一个无辜性命。
一瞬间，懊恼、悔恨、自责、悲愤的复杂情感，涌上心间。
可这，就是战争！
作为一名士兵而言，这种死法，多少有些冤屈，来整也叹了口气，摇头道：“你看，杨大人，和这些反贼没法讲道理！“
杨晓面色冷峻，沉默不语。
“冬梅，此人是江都人士，回头给他家送去十两银子，从我的饷银里扣。“来整对手下嘱咐道。
“是，将军。“
杨晓闭上眼睛，清除杂念，默默计算刚才军卒的步数，因为他绕过了不少营垒，走的不是直线，需要通过三角函数来计算直线距离。
这是用一条性命换来的数据，杨晓不允许自己有失误，一番缜密计算之后，得出结论：瞭望塔距李子通所在的小高地之距离，为346步。
也即是说，若想击中李子通，还需再往前推110步才可以。
杨晓又利用死去军卒的身高比例，计算出对面小高台的高度，应该是7-8米，这个肯定有误差，但影响不大。
杨晓下了瞭望塔，和来整回到中军帐，画了一张设计图，让江淮军的工匠，以一辆马车为基座，在车上建造一座简易的瞭望塔，高度为2.5丈，即7.4米。
一个时辰后，马车瞭望塔建造完毕，正面有防护栅栏，外覆一层铁皮，可以抵挡弓箭的攻击，江淮军将瞭望塔运到浅滩前线，太高了，顿时引起了敌人注意，纷纷朝这边张望。
杨晓默默填装好弹药，拎着火铳，爬上瞭望塔，先派出一百步兵，持盾向前开路，后随两百弓手，掩护着马车瞭望塔向浅滩中推进。
李子通下令放箭！
杨晓躲在塔楼中，听着箭镞不断击中铁皮的声响，默默数着地面上江淮步兵的步数，等走到110步的位置，杨晓喊停，将枪管对准小高地上指挥的李子通的胸口，准星上移三米，让身边的冬梅点火！
砰！
一阵浓烈的白烟，从塔楼缝隙中溢出，塔楼里面的杨晓和冬梅，被呛得泪流满面，等白烟散了些，杨晓赶紧朝对面张望，只见小高地之上，一群人正抬着李子通往后面跑。
“打哪儿了啊？“杨晓冲地面上的步兵问，他们应该能看得见。
“杨公子！打中了贼首腹部！“早上一起吃羊肉的一位军官回答。
“那还等什么！杀啊！“杨晓大喊。
羊肉军官振臂高呼：“杨公子有令，出击！“
诸军皆知，杨晓前日比武击败秦琼，所以“杨公子“这个词，在江淮军中的号召力并不亚于来整，而对面反贼的主帅李子通，又“莫名其妙“地受伤倒地，被抬走了，反贼没了主心骨，士气大跌。
这么好的建功立业的机会，江淮军焉能放过。
故此，浅滩这边的江淮军顶着箭雨，豺狼虎豹般猛扑向敌营，一个冲锋，便将敌人设在芒河东岸的阵地给冲开了个口子，后续大军源源不断涌入，双方在岸边只激战了十分钟左右，浅滩阵地的农民军便全军溃退。
此时，来整率领的五百精骑，也已经从上游的木桥那里快速穿过，攻击占领渡口，在东岸完成集结后，迂回切断了农民军退回海陵的必经之路。
杨晓站在瞭望塔上，远远地看见，头戴白缨盔的来整骑兵大队已完成包抄，战场形势极为有利，便让冬梅骑他的辟水金睛兽，沿河传令，让江淮军所有营寨，全军出动，泅渡过河，投入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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