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场别开生面的寿宴。
来的都是宁安县的富绅士子，各个非富即贵，甚至还有几个不远千里前来赴宴的宾客。
要知道今儿的寿星可是常黎书院的许老先生。
许老先生二十五岁便考出了功名，感念家乡学风不振，三十岁辞官归乡，建起了这座常黎书院。
教书五十余载，自他手下，秀才出过，举人也有过，可谓是真正的桃李遍天下。
此刻。
许府大厅。
数百宾客席地而坐，蔚为壮观。
张易混在人群，目不斜视。
只是那俊俏的模样，放在哪里，都能惹得那些赴宴的大家闺秀们频频侧目。
一位小姐从张易身后走过，“不经意”间，帕巾飘落，落入了他的怀里。
“唉……这位小姐，你的东西……”
张易正要送还，一抬目，却见那小姐对自己嫣然一笑，款款离去。
“看来张大哥艳福不浅啊，方才已经有好些闺蜜向我问及你了。”
一旁的孙小晗忍不住掩嘴轻笑。
张易摇了摇头，将帕巾交给孙小晗。
“还得劳烦孙小姐待会帮张某把此物还回去。”
“好说好说。”
孙小晗眨巴眨巴眼睛，微笑道：“说起来，小晗倒是好奇，许老先生的寿宴，你究竟送了什么？”
张易苦笑道：“身无长处，寿礼便是心意，素闻许老先生喜爱收藏文房四宝，便只有对症下药了。”
就在这时，一道沉稳且沧桑的声音缓缓覆盖全场，看似是主人家感慨的交代，接着又是宾客的一些回礼声音，都说的是对于这位许老先生的推崇之语。
“诸位皆知，老夫素来待人严苛，为人清怪，本以为此生无朋无友，这寿宴简单过过便得了，却不想今日高朋满座，皆来府上庆贺，实在令老夫汗颜……”
张易望了眼正在发表感言的许老先生，旋即低下了头，动箸，慢悠悠地开始享用起方才送上来的吃食。
……
“小晗见过老太爷！祝老太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正大快朵颐时，旁边突然响起了孙小晗的声音。
张易动作一顿，望了过去。
却是老寿星不知何时来到此处，显然与孙小晗关系甚笃，眼下正笑眯眯地嘘寒问暖。
只是不知为何，张易能清楚感觉到这老寿星表面上虽是在和孙小晗寒暄着，可那注意力却是落在了自己身上。
察觉到张易的目光，许老先生微笑道：“小晗，这位不知是哪家的公子？”
“自然。”
孙小晗连忙帮忙引荐张易。
“原来是张氏书铺的小掌柜，难怪长得如此相像……”
许老先生顿时恍然大悟，抚着白胡子，脸上浮现出一缕回忆。
“老先生知道我家书铺？”张易有些愕然地问道。
许老先生呵呵笑道。
“你父亲是张一程，你爷爷是张仲诺，是与不是？”
张易呆愕颔首。
“那就对了。”
许老先生神色缅怀，唏嘘道：“当初你爷爷与老夫可是同窗，可谓互为知己，后来发生了一些误会，便割席断义，没了往来。”
“说起来，当初你这书铺开张，老夫也是去过的。”
这话说得张易满头雾水。
饶是他绞尽脑汁，可就是想不起来爷爷有这么一个朋友。
甚至无论是父亲，都没有提及过此人。
“没想到一转眼便这么多年过去了……若非方才查阅礼单，看到了你的名字，恐怕老夫便与孙侄错过了。”
“不过你这模样，倒是与你爷爷有五六相像，若是仔细看，老夫可能还是能认出来的。”
许老先生嘴里寒暄着，伸手拂去张易肩上的灰尘，一副待人温和关心孙侄的模样。
可不知为何，张易却感觉别扭得不行。
忽然，许老先生仿若不经意问道：“对了，张孙侄，方才老夫看见了你的寿礼，那笔可是欧阳大家的？”
一旁的孙小晗也是微微一愕。
她没想到张易竟是将欧阳大家的笔送了出去。
张易皱了皱眉，道：“许老先生好眼力，确是欧阳大家的。”
“欧阳大家神鬼异画独步天下，向来有神鬼之画不点睛之说，据闻当初陛下想请欧阳大家入宫弄墨，画一幅佛图出来，却不想这位欧阳大家竟是收拾东西，直接游历山水去了……”
许老先生说着，神色一黯，“只可惜这位大家游历山水，初时尚有真迹流出，渐渐地，便失了踪迹……张孙侄，你这笔又是从何处寻得？”
感受着许老先生灼灼的目光，张易仿佛明白了什么。
可须知那山上妖道厉害得紧，便是衙门恐怕都束手无策，怎可再引人前去野狐山送死？
犹豫了一下，他闷声道：“是一位买不起书的客人抵给我的。”
“当初我也没识出来这是欧阳大家的笔，后来寻人掌眼，这才知晓，”
孙小晗虽然不知张易为何不说出真相，可既然对方有意掩盖此事，她也不好公然揭穿。
“客人？”
许老先生长叹了一口气，遗憾道：“可惜了。”
“如今欧阳大家下落不明，甚至都不知他如今是生是死，若是以此为线索，许是可以寻到欧阳大家的……”
“罢了罢了，此番老夫还有他事儿，日后再聊便是了，待有空了，张侄孙可得多来府上坐坐。”
许老先生说完便寻去了他处。
张易遥遥望着许老先生在其他人面前的宽厚模样，隐隐地，好像知晓了爷爷为何要与此人割席断义。
“张大哥，那笔的事情……”
乘着席间空歇，孙小晗忍不住问道。
张易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声道：“野狐山上的事莫要与外人说道！”
“那观中有欧阳大家的长廊神鬼壁画，此物价值连城，正所谓财帛动人心，若是让外人知晓了，为了壁画闯上野狐山，岂不是去送命么？”
孙小晗顿时恍然大悟。
……
这场宴席持续了许久。
足到三更天时，张易才从许府离开。
他饮了些酒，并未喝醉，反倒是清醒了许多，一路上走回铺子，想着此番收获。
今夜的寿宴上，认识了好些士子，虽然更多的是那些小姐姑娘们，但自己也可以进一些适合深闺小姐们看的书。
再不济，他可以想一些霸道总裁之流的剧情，写成小说，供给这些寂寞的深闺小姐们翻阅。
一路上边走边想，很快便到了铺子前。
就在这时，一旁的巷子里突然蹿出来道黑影。
“阁下可是张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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