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富人如何表达爱
程潜的目光在秦雪身上流连了一阵，便往外走去，把整个空间留给她，自己坐在门外会客室里。
【是，我有病】
她答得轻描淡写，但这四个字却无休止翻覆于他脑海，薄翳在胸中膨胀扩散。
闷到无法呼吸。
看看表，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十分钟，起身走进办公室。秦雪看起来已经恢复了，静静望着窗外。
刚才的一切仿佛未曾发生。
见程潜进来，她复用那种看甲方的眼神看着他，“程总，他们快到了吧。”
“嗯，你还好？”
“很好。”
“那去会客室吧，一会前台会领他们上来。”
俩人坐在会客室里，相对无言。程潜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觉得此刻好像说什么都不对。
所幸李伟和庄亦敏准时赴约，未留给他俩太多浮沉于尴尬之海的时间。
“李总、李太太。”程潜站起来，泰然自若地打着招呼。“这位是天合的秦律师。”
“两位好。”秦雪微揖，目光快速划过李伟，落到庄亦敏身上。
“程总啊，实在是抱歉。”李伟伸手与程潜用力一握，不高但健壮的身材，灰白短发，目光炯炯，一副沉稳干练的样子。“之前…”
庄亦敏笑着拍了下李伟的手臂，打断他的话，然后转向程潜，“程总，说抱歉的应该是我。我一个家庭妇女，目光短浅，给这次交易造成麻烦了。”
“其实当时，”庄亦敏看向李伟。为了这一刻，她已在心里演练过无数次，“我并不是考虑到价格。我只是，临了临了，不舍得卖。
老李，我一直觉得见庐对我而言，已经不单单是一个住所，它承载了所有那段时期的美好情感。就像你当年和我说的那样，希望这个建筑可以一直见证我们的感情，有很多不舍吧，有很多好的回忆。”
李伟眼神动了动，欲言又止。
“无论如何，人生总是要继续的。”庄亦敏已经红了眼眶，虽然这里面溢出的情绪，实在复杂得无与伦比。
但在李伟看来，她一定是太伤心了。他知道女人和男人不同，一个地方住久了就会产生难以割舍的感情。庄亦敏为了他的事业追求，不得不做出这样的决定。
不免陷入一层厚厚的负疚之中。
“现在，可以将它交给程总了。”她强打起精神，挤出笑意。
秦雪在李伟脸上捕捉到一抹愧色，是个好的时机，她想。
“李总，我是天合律所的秦雪，这次负责见庐相关的法律服务。冒昧插一句话，您有听说前段时间龙湖默默完成了占整个股本约40%的股份分配么？”
“那个地产集团吗？”
“是的。一个教科书般的案例。创始人同时也是母亲的吴女士，通过汇丰国际信托，将其所持有的龙湖上市公司股本全部分配至女儿的信托，以极低的成本完成了财富的平稳、安全、顺利的传承，未对公司经营造成任何影响。
上述事项完成后，龙湖的实际控制人也没有发生改变，公司的控股架构不变，既不用纳税也无需小股东批准。”
“这个和我们…”李伟用表情直白表示不解，“有什么关系？”
“见庐的买卖所得，您是否需要大部分用以增持合并后的新公司？”
“是。”
“您有没有想过，在这个环节可以同时完成两件事。”
“你说。”
“第一，隔离风险，商场云波诡谲，信托资产的独立性能够将它与可能产生的债务隔离开来；第二，再过几年，您的两名子女也都即将成年，如何平滑地实现财富的过渡与传承，也是现在很多企业家考虑的事情。而这两点，都可以通过设立家族信托来实现。”
李伟若有所思，抛了个眼神给庄亦敏，
“你觉得呢？”
“我…”庄亦敏佯装困惑，“我对后者比较感兴趣，这些金融术语我不是很懂。就是说只要通过信托股权的转让就可以把公司的股份传承给子女，也不影响公司经营，是这样意思么？”
秦雪笑着点点头，“您这样理解一点没问题。”
“听起来很麻烦的样子。”李伟摇摇头，“程总，我们…”
秦雪悄悄伸出手，在桌下点了点程潜的腿，示意他说点什么。
程潜面色无波，将她的手指覆在掌中，知道她这时肯定不会妄动，赌气般地握了一会，才放开。神情坦然地站起来，走向李伟，
“李总，您是企业家、实干家，可能对资本市场这些工具没时间深究。按说和我也没什么关系，但交易一场，总归是缘分。我又正好在这行有些年头了，多少有点了解。”
“程总这话说得就太过自谦了，如果你只是叫有点了解的话，那我简直就是无知了。”李伟笑道。
“其实…”程潜面露一丝犹疑，而后继续道，“用来购买见庐的公司，是由一家HK公司全资控股，这家公司最终是归属我之前设立的BVI家族信托。我的家庭比较复杂，有些人…我并不想让他知道我都在干什么，如果去查，是根本查不到见庐到底卖给了谁，这也就是为什么我要和你签署保密协议，因为单从交易结构看，是无法知道持有人究竟是谁的。
另外，若我突然身故，或是极锋陷入巨大的经营危机，负债累累，家族信托的功能也可以让我的家人按照我所设置的分配意愿，继续生活。”
“噢…”在此期间，李伟频频点头，“我向来是在自己的行业里埋头死干，剩下的脑子不转的。听程总说的，有点意思。BVI是什么？”
“BVI是英属维京群岛的简称，因为美元货币结算以及中立的税收政策，成为最受欢迎的离岸公司注册地。”程潜解释道，“李总大可不必妄自菲薄，我尊重您是真正的企业家，实业才是一个国家的根基。但如果您愿意的话，我冒昧给个建议：
当下，应做未来之功。
有些事可能一时看不出什么，但如果把时间线拉长到十年、二十年来看，对您的整个家族而言，设置家族信托是有长远的利益的。
而且，富人表达爱意的方式也许各式各样，但我始终觉得，这个阶层真正爱一个人最好的表达方式，就是把TA的名字写进家族信托的受益人里。
除非，您有什么其他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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