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悟生是大夫，所以你找他给你起死回生？”睡不着觉的沈渊忍不住在心里问道。
莫仲越沉默了一下，回答道：“方悟生是悬壶世家的人，学过医，但是早年拜入纯青宫，当了术师。”
“哦，难怪。”沈渊理解地点点头。
莫仲越有些奇怪的问：“睡不着？明日可是要殿考的，皇帝亲自监考，若是在殿前打盹，可是会掉脑袋的。”
沈渊笑笑，说道：“实在睡不着，我好像总是遇到些离奇的事，被夺舍的时候年纪小，记得的事不多，这次又被你附了身，总想好好体会一下。”
莫仲越一愣，良久，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说道：“真不知道该说你心思纯善，还是无知无惧，旁人若是遇到你此刻的事，怕是吓也要吓死了。”
沈渊只嘿嘿笑着，不说话。
更鼓敲过一响，莫仲越控制着身体从床上起来，同屋的两人都已早早睡下，为明日的殿试养精蓄锐，莫仲越推门出去，悄悄摸到墙角的阴影里，腾身一跃上了墙头，而后在屋脊间轻巧飞奔，几个起落便到了白日里去过的六艺坊，与宁静的学林巷不同的是，此时正是这坊间最热闹的时候，红楼台，绿罗衫，玉肌艳唇勾着往来的寻欢之人流连忘返……
莫仲越飞快地掩进一处精美的楼台，沈渊并不知晓，这是凤京最著名的演舞台“明玉台”，此时舞台上正有舞者跳着舞，舞台旁座无虚席，台前视野最好的地方有一排独立隔开的观舞席，设有矮几和软榻，供有身份又或是花得起大价钱的客人舒适观舞。
莫仲越略一张望便看到了横在软榻上吃着侍女送来的水果，悠哉看舞的男人，他矮身靠近，嗖地一下蹿进那包间里，正在剥葡萄皮的侍女受惊想叫，却忽然被身旁的男子轻抚了一下颈侧，软软倒在榻旁……
“我可不是叫你来吃喝看舞的。”莫仲越下意识皱眉说了这句话，说完才想起自己顶着沈渊的脸，对方绝对想不到自己是谁，顿时有些尴尬。
果然对方愣了愣，仔细打量了他两眼才有些惊讶地道：“莫峻？你去夺了别人的舍？！”
莫仲越没有否认，只是强调道：“会不会说话，是借，不是夺。”
“借？”男人更吃惊了，“怎么个借法？这人的本魂呢？总不会你还能把这壳子还给人家吧？”
莫仲越干咳了一声道：“借的意思就是，这人的魂池大得出奇，足够我暂时附身。”
“什么？天底下竟然还有这般天赋异禀之人？”男人说着，便从怀里掏出一张黄色的符纸来，做势要往少年的脑门上拍。
莫仲越赶紧避开，骂道：“你又想搞什么幺蛾子？”
男人道：“难得遇到这么稀奇的体质，不让我琢磨一下简直就是要我命啊！”
“滚！本魂可是醒着的，你这样把人吓坏了！”莫仲越避得更远了。
沈渊弱弱地在心里默道：“瞎说，我才没被吓到！”
莫仲越不理他，继续跟眼前的男人说道：“我找你来，不是来聊天叙旧，或者谈论奇闻的。”他停了一下之后正色说道：“威宁王府那边的事，你想必已经知道了。”
男人眨眨眼，缓缓道：“所以你想让我帮你还魂？就因为不想跟启明太子合葬？”
莫仲越神色有些发冷，道：“虽说一死万事休，可我不甘心，老天爷也不甘心，否则不会让我离魂附身而且……”神情又有些纠结，“说来你可能不信，我……有许多事不记得了，我一睁眼时，便发现自己被拘在一座山神庙里，然后这书生进了庙，我便被莫名附在他身上了，我……我只记得十七岁以前的事，后来发生的事，我只能零零碎碎地想起来一些……”
男人倒不怎么意外，点点头道：“很正常，生魂离体，总要留一魄存在躯体里，记忆便会错落，还了魂便好了，只不过……这也未免太巧了吧？”他饶有兴趣地再次上下打量少年。
莫仲越皱眉：“不行，他对我有恩，你不能动他。”
“好吧。”男人将刚刚掏出来的符纸在空中晃了晃，忽地那符纸便无火自燃起来，男人盯着火焰看了几眼之后道，“明日午时之前可以还魂，只不过……宫里边的消息，那位想叫你明日一早发丧下葬，入太子陵陪葬……我琢磨着，你好像也没怎么得罪过她，为什么非要这么折腾你？不管怎么说，她儿子还是你扶上玉座的呀！”
莫仲越扯了扯嘴角，淡声道：“我甚至都不知道你说的她是谁……罢了，快把我送回去，回了本体自然就都想起来了。”
男人道：“这会儿王府上下肯定都被人围守着，若要顺利还魂，得等到他们将你出殡之时，才有机会。”他停了一下道，“我已经着人去崔侍郎府上告诉三姑娘，让她明日出殡之时，不要将棺盖钉死，到时候，你还魂了直接掀盖子出来，包管吓死那老娘们儿！”
莫仲越斜眼瞪他：“你这满口粗鄙的话，要是让你师尊知道，不抽掉你一身的油皮我是绝不会信的。”
男人哈哈笑了起来：“你看我怕不怕？”
莫仲越懒得与他贫嘴，只继续问道：“何时出殡？”
男人道：“他们性急，多半辰时便要出了。”
莫仲越还未说话，沈渊先开口了：“辰时？殿试卯时开始，我怎么可能在辰时就从考场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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