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可以从忙碌奔波的医生跟护士之间的空隙看见小彻的脸,他的脸色相当苍白,完全不见自己先前那么厌恶的活泼模样。事到如今,我才为此受到沉痛打击。
「…………」
我感觉自己内心的某种东西开始剧烈晃荡,不禁把视线撇向广树的床──结果……
「……?」
我总觉得广树床上有发出淡淡光芒的东西,揉了揉眼睛。
那要说是鬼火也太过微弱,可要说是幻觉,也太过现实──
「?」
我这么心想,仔细凝视起那道光,就看见那道不规则的光芒慢慢往我这里靠过来。
虽然我愣了一下,却很神奇的没有浮现想逃走的想法。看到那感觉随时会消失的光芒摇摇晃晃地努力靠近,我反倒不禁主动向前踏出几步去迎接它。
接著,光芒就如同在做最后挣扎般延展过来,碰触我的胸口,随后就这么消失在空气之中。
就在我很疑惑刚才那究竟是怎么回事的下一刻──
「──咦?」
──不知名的大批讯息如急流般灌进我的脑海里。
不像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大自然景色。躺在森林里的小彻。像是异国郊外乡村的村落。大群怪物。斗技场。红发青年。像骑士的女性。人型的狼。黎明。某人的死亡。小彻哭泣的神情。船。恐惧。银发少年。袭来的不祥之枪。
「!」
我感到一阵晕眩,连忙背靠墙上。幸好医生跟护士没看到,没让他们做多余的担心。
我轻轻闭上眼,重复深呼吸,调整呼吸。
「(刚才……那是什么…………白日梦?幻觉?不对,跟那些不太一样……)」
既不现实,又不存在于自己的记忆里的一些断断续续的讯息。某种要断定是单纯的梦,又带有太过真实的感情的东西。
「(广……树……?)」
我看向他的床,但只看见一如以往静静躺在床上的儿子,也不再看见刚才的光芒。
不过我心里有种奇妙的确信。刚才那无疑是广树。
可我完全不懂他让我看见的那些画面是什么意思。尽是些荒谬至极而且不完整的场面,当中出现的所有光景都令人摸不著头绪。是广树的梦,还是什么其他的东西吗?
唯有一个讯息是伴随著明确的意志流窜而来。
那就是……
「(小彻……要为了广树而死?)」
只有这个讯息是带著无比强烈的意念,传达给我。
老实说,我根本不懂是什么意思。虽然不懂……却感觉到其中带有极为迫切,而且相当难受的感情。这实在不是……能一笑置之的事情。
尤其这如果是来自平常几乎不曾显露强烈情感的广树……就更无法敷衍了事了。
「(我……果然是哪里出问题了吗?)」
想想自己最近有多紧绷,就可见刚才那铁定是幻觉。因为看著意识不清的儿子而难过到终于自以为接收到来自他的讯息,我这个母亲要病入膏肓也真该有个限度。不过……就算实际上真是那样……
「(小彻他……打算……代替广树死掉?)」
这份讯息中莫名的真实感拂过我的内心,产生不安。
不久前才看的那份作文的内容。
我那份诅咒神明的恶毒愿望。
最重要的是……现在……就呈现在我眼前的,这幅……光景。
回过神来,反倒变得不知为何是病倒的广树身旁那原本很有精神的小彻正处于垂死边缘──就好像命运在哪里产生了严重扭曲……
「……搞什么……怎么可能……有这么扯的事情……」
我试图勉强以傻笑敷衍掉那些荒唐的幻觉讯息──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制止身体不断发出阵阵颤抖。
我想成为别人心目中的勇者。
从爸爸妈妈为了救我而死掉的那时候开始,我就一直这么想。
我一直很想很想帮助别人,想帮得不得了。
…………因为太沉重了。
在爸爸妈妈的牺牲之下才得以延续的这条命……对我来说太过沉重了。
至少得要像爸爸妈妈那样帮助别人……不然,我根本没有继续活著的意义。
我一直……这么觉得。
所以,当我有了新家人的时候,我心想我要帮助的就是他们。
心想我该为新的爸爸、妈妈、哥哥做任何事情。
当然,我也想尽可能帮助其他人。不过最该放在第一顺位的,还是爱著我这种人的温柔家人。
……既然没办法让死掉的爸爸妈妈复活,那我至少得要尽全力守护新家人的幸福。
所以,我没有半点想要放弃哥哥生命的意思。我知道这单纯是我在耍任性,但就算这样……就算这样,就我能力所及,要让爸爸、妈妈、哥哥幸福,这就是最好的选择。
当然,如果有能让我跟哥哥……没有任何人死去,也用不著跟同伴们对决,还可以让这颗星球的所有人得到幸福的结局,那是再好不过了。这是当然的。
可是,世界上没有……那么顺心如意的事情。
因为这是连爸爸妈妈那样的好人都会死掉的,很没天理的世界。
所以虽然我非常清楚这么做不对,还是要把人命放上天秤。
而我因此得出的结论,已经不会再出现任何动摇。
论我跟哥哥,当然是哥哥活下来会好上许多。至少妈妈……嗯,我的家人绝对会得到幸福。那,我就必须努力创造那样的结果……就算很害怕,很难受,也是一样。因为不那么做,我就无法原谅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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