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间里所有人的眼睛几乎都盯在林奇面前扣着的那张扑克上，恨不得能将那张牌穿出个窟窿，林奇的底牌一直没动过，甚至连他自己都没看一眼。
“林总，你眼睛不近视吧？”罗军箭一般的眼神直射到林奇灰褐色的眸子里。等等，林奇的瞳仁一直是墨色的，乌黑乌黑像有着某种魔力一般，能把人吸进去，什么时候变成灰色的了？
“不近视。”林奇淡笑着摇了摇头。
“那林总戴隐形眼镜是为了......”罗军朝着林奇眼睛里一指，这家伙眼可真毒，隔着赌桌都能看出林奇戴了隐形眼镜，我离林奇这么近，都一直没发现。
“美瞳，这不来接小情人么，能不打扮打扮？”林奇故意翘起绯红的唇角，尾音上扬，透出一股别样的风情。
我靠，大哥你能不能别这么撩？虽说我知道你这是故意在情敌跟前秀恩爱，可这理由也太牵强了吧？
“按规矩出老千可不仅会被砍手，还会被挖眼。林总这美瞳不介意摘下来验一验吧。”罗军这句虽是问话，可一点没有询问的语气，显然是在怀疑林奇在眼镜上做了手脚。
我记得我确实在一部叫《赌王》还是《赌神》的电影里看到过，用隐形眼镜透视别人的牌出老千，林奇平时没戴过隐形眼镜，而且眼睛也绝对不近视，难道这眼镜真的是......
林奇微微低头，下颌在我颈间蹭了蹭，“丫头，本来是想在你跟前耍个帅来着，没想这么快就被人戳穿了。”一阵低沉的痞笑，林奇松开我，抬手取出戴着的隐形眼镜扔到桌面上，顺道抽出张纸巾很仔细地擦拭着手指。
“来人。”罗军大掌一挥，立刻有人端上来一杯药水，拾起桌上的隐形眼镜丢进去，透明的药液并没起什么变化，“老大，没问题。”
“嗯，林总一向光明磊落，想必也不屑于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罗军很豪爽地朝林奇一拱手，“那我就用我这家壹号公馆看看林总这张底牌。”说着就要抬手掀开自己的底牌。
“慢着。”林奇突然出言阻止，重现墨色的眸子深深地凝视着我，“怕不怕和我一起流落街头？”
我明白他这话的意思，林氏和金隅湾别墅就是他的全部财产，一起输掉的话，我和他恐怕真的要露宿街头，“不怕。我可以陪着你住贫民窟，陪你钻桥洞，天涯海角都不会离开你。”我声音不大，一字一句却说得十分清晰。
“好，天涯海角都不分开。”林奇的大手在我鼻尖上轻轻一捏，低低沉沉的笑，墨色的眸子里蒙上了一层很动人的水气。
“开牌。”林奇纤长的手指伸向扣在面前的那张底牌。
“慢。”这次喊停的是罗军。他捏着雪茄的大手微微有些发颤，狠狠吸了一口，摸起自己的底牌看了一眼，却没翻开，重新扣回到赌桌上。
照林奇所说，这家壹号公馆是他家的祖产，在圈子里地位卓然。他又是刚出狱，新接手，一旦失势，压力一点也不会比林奇小，就像林奇所说两个人彼此彼此。所以，林奇越是表现得满不在乎、志在必失，他越是心里没底。
“怎么？鼎鼎大名的罗哥也有怂的时候？”林奇凤眸半眯，撺掇罗军。
“林总少用激将法，我罗军直是直了点，却不鲁莽。”刚刚罗军还有些犹豫，这下倒是下定了决心，“我卷了，不跟。”
卷了，是金陵牌桌上的地方话，意思就是弃牌了，不再加注，可已经下了的赌注却是要全部输掉，一样都拿不回来。看来壹号公馆在罗军心里的分量确实挺重，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不敢摆上赌桌。
“那小弟就不客气了。”林奇断眉一扬，作势要收赌桌上的东西。
“且慢，”罗军捻灭了手里的雪茄，铜铃似的大眼盯着对面扣在赌桌上的那张扑克，“林总能不能让罗某看看你的底牌，也算输得心服口服。”说着，罗军大手一动，先亮开了自己的底牌，是张梅花八，确实没凑成四条。
牌桌上的规矩，既然弃牌不跟，就没机会再看对方的底牌。像壹号公馆这样档次的会所，赢家收了赌注之后，用过的扑克就要当着大家的面销毁。可罗军把话说到这个地步，又率先翻开了自己的底牌，林奇再不亮牌未免显得小家子气。
纤长的手指触到扑克牌边缘，轻轻一掀，跌碎了一众人的眼镜，方片2。林奇这副牌总共只有两幅对子，根本大不过罗军的三条，刚刚完全是在忽悠罗军。
“打草惊蛇，欲擒故纵，林总玩得一手好计谋，佩服佩服。”罗军拱了拱手，笑得极其难看，估计这会儿肠子都悔青了。
“罗哥，刚你输掉的这些东西我都不感兴趣，都可以不要。”林奇嗓子里滚出一串低笑，还是那个风轻云淡的语气。
“你想要什么？”罗军眼睛里倏地一亮，声音掩饰不住的急切。
“我要他的一双腿。”林奇墨色的凤眸利剑一样刺向顾梓坤，“我要让他知道带着我的女人乱跑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心下一惊，我从没见过如此浑身戾气的林奇，或者说他一直在我跟前刻意隐藏着这一身的戾气。
“这......”罗军看向顾梓坤，明显有些犹豫。
“我欠罗哥一份人情，早晚要还，只要罗哥一句话，梓坤还受得住。”顾梓坤的语气很平静，甚至在说最后一句的时候还朝着我扯了扯粉红的薄唇，只是那双褐色瞳仁的眼睛沉得仿佛深渊。
“那就委屈梓坤兄弟了。”罗军朝顾梓坤一抱拳，显然桌上的那些东西在他心里远比顾梓坤重要。
立刻有人拿来根一尺来长的钢管，两个五大三粗的健硕男人将顾梓坤架到墙角。林奇接过递过来的钢管，一步步走向顾梓坤。
顾梓坤细长的眼睛里全是桀骜，似乎一点都不害怕，只是在眼角余光瞥向我时，那种狂傲和不羁染上了很复杂的神色，憎恨、心寒、不甘......我读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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