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是那些新兴大资本的掌权者被叶卡捷琳娜的狠厉手段震惊到了，就连其余的旁观者也纷纷感觉到心头一颤，不敢再直视那位披着白色风衣的银发女大公。
尤其是那几位被叶卡捷琳娜忽视的贵族相互对视一眼，脸上纷纷露出庆幸的神色。
他们早就对叶卡捷琳娜的凶名有所了解，在埃蒙德家族时，年近十三岁的叶卡捷琳娜便曾亲手废掉自己的亲叔叔。
他们本以为这只是埃蒙德家族内部为了争权夺利相互攻讦而传出的虚假消息罢了，现在看来这件事很有可能是真的。
狠辣至此的叶卡捷琳娜在面对他们的时候，反而可以说是手下留情了。
东方银行的董事长老怀恩站在人群的最前方，反而成了波及最小的一个人。
缓缓擦掉眼角位置沾染的一点灰白色的可疑物体，老怀恩看着叶卡捷琳娜缓缓道：
“殿下若是要三成税收，我们自然愿意双手奉上！”
老怀恩的态度看似是在服软，然而却是话里有话。
叶卡捷琳娜既然说提高税收，这代表这些多出来的税收是要交给巴鲁王国而不是某一个人。
要知道在场的新兴大资本的掌权者足有十多位，他们所代表的势力占据了王国大半的资本产业，三成税收足足有金百万金雄狮。
老怀恩故意忽视了叶卡捷琳娜话语的意思，声称将这三成税收交给叶卡捷琳娜，是一个彻彻底底的阳谋。
上百万金雄鹰主动奉上，没有谁能抵抗这样的诱惑，叶卡捷琳娜很大概率会选择吃下，这样一来整件事情代表了埃蒙德家族公然强取豪夺。
若是叶卡捷琳娜应下，会给外界造成一种以势压人的感觉。
而且巴鲁王国的税收自然应该落在政府和王室手中，银鹰大公虽然尊贵无比，但只有在领地之中才有收税的权利，放在巴鲁王国范围内就是彻彻底底的僭越了。
这一番话，暗示埃蒙德家族蛮横霸道的同时，也直接将叶卡捷琳娜摆在了莱茵王室的对立面上。
叶卡捷琳娜自然是听出了老怀恩话语之中的隐含的意思，但她冰冷的俏脸上不仅没有丝毫的怒意，反而带上了一丝淡淡的讥讽。
目光看向了从包厢中走出的一个身着礼服的青年人，叶卡捷琳娜淡淡道：
“告诉我亲爱的表叔，这次多出来的收益我跟他五五分账。”
这名青年先是一愣，随后恭敬地朝着叶卡捷琳娜行了一礼之后，用着温和的声音开口道：
“想必国王陛下会很感谢大公的慷慨。”
随后，青年便退回了包厢中走出的人群里，不再言语。
老怀恩淡漠的脸上神情略微有些僵硬。
他并非贵族出身，哪怕东方银行已经遍布数国之地，但他依然不曾触碰到真正的顶级权贵，所以他才想要借助永恒烈阳教会确立他们这些新兴大资本的地位。
没有到达过那样的高度，老怀恩便不曾知晓真正站立在顶端的大贵族之间究竟是怎样的紧密联系。
他以税收之名试图让叶卡捷琳娜僭越，却谁曾想莱茵王室早就派人来到此地。
他的小心思不仅没有成功，叶卡捷琳娜更是当着他的面拿走了一成五的税收，而莱茵王室一方的那名青年却没有丝毫的不满。
种种迹象证明，叶卡捷琳娜这样的顶级大贵族绝对不是他几句话就能影响到的。
而叶卡捷琳娜也用实际行动告诉了老怀恩，即便是真正将这些税收吃下了，他们又能如何？
老怀恩心中的某种想法逐渐沉寂，原本精气神十足的他仿佛在这一瞬间苍老了十岁。
目光看向了倒在地上的那具无头尸体，老怀恩眼中闪过一兔死狐悲的怜悯，嗫嚅着嘴唇看向了叶卡捷琳娜。
“殿下，能否允许我们分期支付？
若是贸然拿出这么一大笔钱，必定会导致资金链崩溃之后的财政危机，从而掀起行业的动荡。
我想殿下也不希望看到这种结果。”
叶卡捷琳娜淡漠地看了一眼，冷声道：
“三年之内必须全部结清，利息就按照你们东方银行的放贷标准。”
“然后，你们可以滚了！”
叶卡捷琳娜的话语顿时让所有人长舒一口气，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神情。
没有犹豫，一众大资本的掌权者纷纷向着出口走去，没有人去理会那具倒在叶卡捷琳娜身前的无头尸体。
老怀恩先是看了一眼无头尸体，随后又看了看自己苍老的身躯，长叹一口气之后也没有选择帮忙收尸，而是迈着颤抖的步伐缓步走向外界。
老怀恩的步子迈的最慢，所以当他走到通道的入口时，一众资本掌权者早已远远地离去了。
正当他准备迈步走进通道，却听到一个清冷悦耳的声音在传入了他的耳中。
“知道埃蒙德家族为什么没有参与进入这场争锋当中吗？”
老怀恩顿时一愣，转身看向了仰望着灵界拍卖场穹顶的叶卡捷琳娜。
只见叶卡捷琳娜没有任何动作，但她的话语依旧清晰地传入了老怀恩的耳中道：
“在教皇时代的背景来看，让人们从信仰的囚笼中挣脱出来的贵族体制无疑代表着先进。
它给人以上升的空间，给人思想上的自由，这是那个时代所有人的追求。
然而数百年过去了，僵化的贵族体制已经在这数百年之中变成了一只只知道吞噬的贪婪恶龙。
不过好在文学殿堂带来的思想解放、工业革命让这头恶龙得到了抑制，让一切开始有了变化，但这远远不够。
我希望能够有其他的力量走上前来，真正改变这一切。
而你们，就是我所选定的那股力量！”
随后，叶卡捷琳娜的话语中带上了一丝自嘲的笑意。
“然而在那些工厂之中、在贫民窟里，我看到的却是一头更加贪婪的幼龙。
尤其是在你们毫不犹豫地向苦行者下跪时我才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是有多么愚蠢。
在利益的驱使之下，你们似乎比我想象的更加肮脏！”
老怀恩瞳孔骤然紧缩，几乎下意识想要开口，但却被叶卡捷琳娜冰冷的声音打断。
“这些话你无法告诉任何人，就算泄露了也不会有人相信，我依旧是高高在上的银鹰大公，而你只是一个无礼的僭越者罢了！”
话音落下，老怀恩身躯骤然一颤，随后深深地看了叶卡捷琳娜一眼，迈着僵硬的步伐走进了通道之中。
随着老怀恩的离去，拍卖场内顿时陷入沉寂，只剩下一群人在仰望着星空的叶卡捷琳娜面前面面相觑。
足足半晌之后，叶卡捷琳娜才收回了视线，用着淡漠的目光开口道：
“所有人都滚吧！
除了丽莎和...沈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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