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芬跌在地上，终于明白医生话里的意思。
照着医生的意思，孙建设能不能挺过去，就得看这一晚上了。
重症监护室不让家属入内，刘芬看着挡在面前厚重的门，直接就趴在上面哭起来。
孙建设的情况不乐观，在场的人都不好受。
顺子娘虽然对刘芬有意见，但现在看到刘芬嘶嚎的模样也不好受。
刘芬哭得喘不上气，看到明月，气不打一出来，伸手又要过来打。
顺子娘眼尖看到赶紧拦住了。
顺子娘知道刘芬现在有情绪，但是受不了刘芬把气都洒在明月身上。
撒开刘芬的手，顺子娘板着教训，“建设媳妇，你冷静点。”
刘芬张嘴大哭，“都到这个时候，还怎么冷静，我男人都在里面等死了……”
顺子娘也着急。
按理说，孙建设的年纪不算大，可现在这个情况的确是棘手。
看到明月，刘芬真是恨，“你就是个丧门星，摊上你就没好事，你看到了吧，你舅舅对你怎么样？现在还不是躺在里面了，这都是你害得。”
“害人精啊！你这个害人精！”
“他现在醒不了，偏偏你还好端端地站着这里！你在这里干嘛！你怎么不去死！”
对上刘芬一双充满恨意的眼睛，明月整个人怔在原地。
重症监护室外还有其他的病人家属，听到刘芬的声音纷纷往他们的方向看过来。
顺子娘听不下去，一把拉住没理智的刘芬，“建设媳妇，你讲不讲道理，建设受伤跟明月有什么关系。”
刘芬谁的话都听不进去，指着他们，“你们一个个的都向着她，她给你们一个个的都灌了迷魂汤，你们……”
话还没说完，刘芬说着情绪越来越上头，眼睛往上一翻，脖子一歪，身体一滑直接倒了下去。
见状，只好先把刘芬送到病房里休息。
护士说，刘芬身体并没有大碍，是情绪过于激动引起的昏厥。
顺便告诉了明月，在医院的费用不够，让她再去缴费。
明月挪动了双脚去缴费。
莉莉看她情况不佳，伸手准备接过，“我去吧。”
明月避开了，否决，“不用了，我去吧。”
明明有电梯，明月却是走了楼梯。
深夜的医院，交完费用后，明月拿着单子，往回走的时候，情绪再也绷不住，身上的力气随着她每走出的一步，悄无声息地消失。
到了走廊转角的时候，她手撑在墙面上，要迈上阶梯的时候，一低头的瞬间泪水接连涌了出来。
脚上失去力气，她整个人蜷在楼梯口泣不成声。
她实在不能接受现在的情况。
她接受不了，疼她的舅舅生死一瞬的事实。
刚才有那么多人在场，她告诉自己不能慌，一定要稳住。
可是，四下无人的时候，她实在控制不住崩溃的情绪。
明明……明明昨天舅舅还跟她通过电话。
还跟她说要好好照顾身体。
可是，不过是二十个小时的时间，一切就都变了样。
外面是茫茫的黑夜，几个小时之后就会天亮。
可她很害怕……
她很害怕白天的到来。
她害怕舅舅撑不过去……
可她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她只能等着听情况。
想到刘芬的那些话，明月心痛不已。
她甚至是在想，是不是自己的原因。
她的父母早逝，现在连对她好的舅舅都成了这个样子。
这么想的时候，明月忍不住恨自己。
她宁愿醒不来的那个人是自己。
有道阴影从头顶落下来，长久停留。
明月恍恍抬头。
听到声音从头顶传来，“怎么哭成这样。”
不止于此，那人说话的时候还伸手替她抹去了脸上斑驳的泪痕。
明月视线有一瞬发怔。
接着眼泪越来越凶地落下来。
因为站在面前本不该出现的人。
冷凛看她，光影下他深色的眼眸给人一种很安定的力量，“情况怎么样？”
明月大脑一片空白，眼泪顺着眼角滑下，下意识就抱紧了面前人。
肩膀颤抖着松动，哭得很悲恸。
冷凛轻环着她，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怕，有我在。”
不说还好，冷凛在开口后，明月内心紧紧绷着的那根弦毫无预警地断开了。
她不能想象失去舅舅的情况。
她不敢想。
她没办法接受的。
舅舅还那么年轻，对她那么好。
她还没来得及让舅舅过上好点的日子，怎么能……
李北山跟来的时候，就刚好看到这一幕。
脚步停住，迟疑了一瞬，退开了。
良久后，明月的情绪总算是渐渐稳定了下来。
理智渐渐回归，她这才发觉自己的行为很不妥当。
迅速收回了手，眼睛哭肿，看到冷凛被眼泪浸湿的一片衣服，她哽咽出声，“对……对不起……”
想要帮冷凛把衣服擦干的。
可她掌心全是泪水。
虽然灯光偏暗，但冷凛注意到两边有所区别的脸颊。
在钳制住她手的同时，精准托起她的下颌。
视线送她脸颊扫过，确定自己你没有看错。
音色沉了许多，“脸是怎么回事？”
明月别过头，迅速避开他的视线，“……没事。”
冷凛不信她的这套说辞。
指腹落在她脸颊，眼睛危险的眯起来，“谁打的。”
明月刚刚哭过，眼睛红着，呼吸仍旧不顺畅，嗡嗡的嗓音里全是细碎的柔弱，可哭过的眼睛却很亮。
她往后退开一些，坚持，“我没事。”
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出来很长时间，“我先回去了。”
冷凛在她转身的时候先拉住她。
明月站在台阶上挣了一下，没能挣开。
冷凛身高比她高出许多。
即便是明月踩着一节台阶，视线也只是堪堪与他齐平。
冷凛牵着她的手，抬脚间已经迈上了一节阶梯，薄唇轻启时，只说了两个字。
“一起。”
楼梯间的灯光有些暗。
明月任由他牵着手。
冷凛走在她前方。
到了重病监护室外，莉莉看到冷凛，终于松了口气。
顺子娘不晓得冷凛的身份，看他跟明月在一起，以为他是朋友的朋友。
明月抽时间去病房看了眼刘芬的情况。
可病房里空空如也，并没有刘芬的痕迹。
莉莉是跟着明月一起来的，也看到了空荡荡的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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