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当菲丽莎见到文森特时，他的视线正落在无尽的天空中，出神地、不知道在想什么。鸜
菲丽莎没有上前打扰。
独处对任何人来说都是很重要的事，想来文森特也不想被人打断此刻的思绪。
反而是文森特先回神，看向菲丽莎：“站那里那么久，也不嫌累？”
菲丽莎开了个玩笑：“您不知道正处于思考中的人是不能打扰的吗，否则容易被吓死。”
对于这样的话，文森特表示了淡淡的不以为然。
菲丽莎还没走近他就听到了她的脚步声，如果这都能吓到，或许他早点选择去死会比较好，警戒心太低的人，在他的世界里，是活不长久的。
“来向我展现吧，”文森特摊开双手，朝菲丽莎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让我看看您所谓的清醒而又通透。”鸜
“萨菲对我的偏爱之语您听过就算了。”萨菲这么说她就算了，自己这么夸自己未免显得狂妄，而且菲丽莎也认为自己离清醒和通透还很远。
对于她的自知之明文森特发出了一声嘲笑。
“但如果是跟您聊一聊的话，那也确实是足够了，”菲丽莎拖了一张椅子在文森特面前坐下，“介意我问一问，您和克蕾丝小姐见面时的情况吗？”
“介意。”文森特迅速地回答。
这就没意思了，文森特不是来做心理疏导的，是来和心理疏导对抗的。
不过这种情况也很常见，很多人去看心理医生未必是自愿的，而是被逼着去的，嗯，就跟文森特差不多，他们会在内心下意识地升起防备的墙，用自己的方式跟心理医生进行对抗，只是封闭心房用语言攻击还算是好的，被咨询者攻击的心理医生比比皆是。
“老师既然不愿意说，那就让我猜一猜吧，”菲丽莎也不气恼，如何让咨询者对他们产生信任也是必修课之一，“您既然能把消息带回来，您应该是与克蕾丝小姐见过了，或许我应该跟您说一声恭喜。”鸜
这声恭喜未免有些刺耳。
他冷笑道：“哪怕见面就攻击我，这也是值得恭喜的事吗？”
“确实是值得恭喜，”菲丽莎点头，“至少她愿意对你做出情绪上的反馈。”
真的不在意的人，只会公事公办的处理事情。
这种事文森特不是不懂，但是他依然介怀的不得了。
“不过是因为阿萨勒兹对她下达了命令而已，不用说的那么好听。”
听这口气，他还真是有够在意的啊。鸜
不是全心全意的，就不行是吗。
“对于您来说，只有没有和全部两个选项吗？”菲丽莎问道，“一点中间值都没有吗？”
“你想说什么？”
“我想，对于克蕾丝小姐来说，奉命是真的，在乎您也是真的，这并不是相冲突的。”
没有心的人是不会去在意那么多的，克蕾丝明显对文森特心怀怨气，一句话都没说就直接打过来，显然不是想讲道理而是纯粹地发脾气。
这个道理文森特不是不明白。
“没用的，”他摇头，“菲丽莎小姐，这一点点的在意根本无法解决什么，她还是会弃我而去。”鸜
菲丽莎轻声反问：“或许在她眼里，是你弃她而去呢。”
文森特一怔。
他对克蕾丝，心怀愧疚的，不正是因为他背刺了克蕾丝这一点吗。
或许在克蕾丝眼里，他才是没有心的那个人。
他既怨恨克蕾丝的无心又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而愧疚。
可说到底，他也没有什么可以指摘克蕾丝的地方，克蕾丝选择了魔族，就像他选择了人族一样。
各自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而已。鸜
“您说得对，”文森特泻出一口气般，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放空了几分，“或许我应该割舍掉这段感情。”
这可不是菲丽莎想要看到的事。
文森特唯独在提到克蕾丝的时候会有点鲜活的人样，割舍掉与克蕾丝的感情后他还剩什么。
菲丽莎倏然起身，疾步向前，在文森特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狠狠地一巴掌抽了上去。
以文森特的本事这一巴掌他本来不应该挨，但是他此刻心神有些不宁，才被打得正正好。
文森特整张脸都被菲丽莎打偏了。
菲丽莎背过手，甩了甩手，暗暗地倒抽一口气——打得手真痛。鸜
他微顿，从零落的发间抬眼，菲丽莎清晰地感受到了杀气。
她脸色微白，但是依然直视着文森特，一步未退，这份杀气也只是一瞬，很快就消退。
“从我十二岁开始就没人再敢打我的脸。”文森特挺直了脊背，顶着一个巴掌印，似笑非笑地看着菲丽莎，“您还真是，勇气可嘉。”
“毕竟您也不能把我怎么样。”菲丽莎微笑地说道。
文森特也笑，然后菲丽莎眼前便是一花，再回过神的时候，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架在了菲丽莎的脖颈边。
他的手很稳，刀刃和菲丽莎的肌肤只有一根头发丝的距离，菲丽莎能清晰地感受到刀刃上传来的寒气。
菲丽莎微微地战栗。鸜
从外表上看，菲丽莎毫发无损，但是这种心理压力，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她的喉咙上下滑动，似乎在把她内心的恐惧全部吞咽下去。
然后，刀收回去了，但是菲丽莎依然被摄魂了一般，还是动弹不得。
文森特似乎对她这样的状态毫无意外，他笑着绕了菲丽莎一周。
“菲丽莎小姐，”他坐回椅子上，状态悠然地看着菲丽莎，“我确实不能拿您怎么样，但我确实能拿您怎么样。”
这句话似乎给菲丽莎解了禁，她重重地喘了口气，退后踉跄了几步，扶住了桌子。
“真是，特别的体验。”她努力地想把一句话说完整，却发现连嘴角都牵不起来。鸜
她从来没有这么逼近死亡过，只要文森特想，他刚才完全可以把她的头收割下来。
文森特一眼就看出菲丽莎在逞强。
“我不得不夸您一句话，”文森特慢悠悠地说道，“勇气可嘉，至少还站得住。”
他见过太多人，在被他这么切身地威胁过后，双腿根本没办法支撑他们的身体，直接瘫倒在地，而菲丽莎虽然扶住了桌子，但她好歹是站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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