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姨娘微微一惊，低头看来，只见原本紧闭双眼的女童不知何时已睁了眼，眸光幽静地盯着她看。
那眼神奇怪极了，贞姨娘形容不上来，但不过短短一瞬，女童的眼神便恢复了明媚清澈。
“…娘？”女童低低唤了一声。
贞姨娘晃去方才的诧异，一时间又惊又喜，忙扶着她起来，拍着她的背道：“妙妙醒了，可还有不舒坦？”
女童摇了摇头，只是低头，静静地看着自己小小的手，半晌才揉着肚子道：“娘，我饿了。”
“正好，大夫人差人送来了灵兽肉，我去端来。”贞姨娘用手抹了泪，赶忙起身掀帘子出去了。
女童这才松了口气，开始接收剧情。
没错，这被称为“妙妙”的孩子，正是沈浪。
她没想到一睁开眼身体竟缩小了这么多，简直就是个五六岁的小娃娃。
她将剧情浏览一遍后，脸上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平静地下床，也打帘走出了门。
贞姨娘正拿着碗筷在锅子里挑捡好肉，见她出来，艰难地笑了笑，“娘很快就进去了，你何必出来。”
沈浪瞥了眼那锅子里浮浮沉沉的东西，看着分量很足，却都是些硬邦邦的骨头泡在清水里，偶有一块上覆着些许可怜的肉沫，倒像是别人啃剩下的。
贞姨娘就是在这些骨头里尽力地为她女儿挑选一些好点的肉。
她走过去把姨娘扶了起来，扬起笑脸道：“别捡这个。咱们自己择些菜，清水煮了拌成小凉菜吃，也比吃这猪狗槽里捞出来的好。”
贞姨娘僵了僵，为难不已，看着那口锅子摇了摇头，“我们若不吃，定会触怒夫人…娘倒是没什么，就是怕她又使手段来磋磨你。”
沈浪依旧拽着她的手，不让她去盛锅子里的东西。
大夫人心眼小，眼里容不得沙子，原主这个可怜的女童便成了大夫人撒火的靶子。
原主原本是有灵根的，只是被大夫人嫉恨，撺掇家主把灵根生生挖出来给了她自己的女儿沈无双。
而沈浪的大名也是大夫人给起的，「浪」字，取羞|辱轻蔑意，借女童的名字针针扎在她的生母贞姨娘身上。
原主没了灵根成了废物，贞姨娘又被大夫人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没几天就被大夫人找借口撵到了这个破旧小院子里，母女俩在此相依为命生活了四年有余。
前些日子原主害了风寒，贞姨娘四处求见郎中，却都因大夫人的淫|威不敢来看，生生拖了四五天。
女童一命呜呼，沈浪才取而代之。
她眸底不见郁色，而是一派明媚地对贞姨娘说：“大夫人要如何就让她如何，我们如今一无所有，倒也不必怕她。我们只管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成了，我会保护你的。”
除了开头那两声，她实在无法再昧心叫「娘」了。
若论真实年龄，她恐怕跟这个位面的老祖宗有的一比。况且她已经是当妈的人了，怎么好再装成小孩叫一个二三十岁的女人「娘」？
能避免就尽量避免，沈浪还是有节操的。
贞姨娘愣了愣，还想再说什么，紧接着就被沈浪给拉去了菜园子，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妥协，蹲下来跟沈浪一起择菜。
…
沈府上下都在传嫡女沈无双的变化。
一夜之间，嫡女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原本娇气蛮横，可自打不慎落水后就沉稳了许多，还破天荒猎回来一头四品灵兽。
一测灵根，虽然还是金木双灵根，但体质却比原来强了不少，与最厉害的下人过起招来也丝毫不输——这可是大大的喜事啊！
尤其大夫人，脸上喜气藏不住，打赏了不少下人。
“无双，虽不知你如何开窍了，但母亲心里高兴。若能一直如此，咱们沈家也就不怕人笑话了！”大夫人穿着华贵，满身珠光宝气，笑盈盈地往少女那边倾着身子。
少女微不可查地蹙起眉，转而唇角漾出平和的笑，颔首道：“都是母亲教得好。”
大夫人眼中笑意更浓，“过些日子长陵门会来潞州招收弟子，母亲把你的名字也报上去了，你可要好好争气，不要丢了我们沈家的脸。”
“女儿晓得了。”
母女俩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忽有丫头叩门，“夫人，给二姨娘的锅子带回来了。”
大夫人唇角笑意浓浓，摇晃着手中的团扇，“吃了没有？”
丫头道：“未动分毫，给我原封不动带回来的。”
说着，走上前来，在大夫人耳边低语了几句。
大夫人听罢脸色微变，团扇啪地拍在了案上，冷笑道：“倒是给了她们天大的脸面！”
对面的沈无双有些疑惑地抬眼，“母亲为何生气？”
“那骚蹄子生下的好女儿，竟敢把我的赏赐唤作猪狗槽里捞出来的，还险些一脚踢翻，这岂不是在打我的脸？！”
沈无双回头看了眼门口的锅子，一眼就望见里头的骨头，不由嫌恶地蹙起了眉，拿手在鼻前轻轻扇了扇。
“这东西还端回来作甚？快快扔了！”
“喏。”大小姐的话，丫头不敢不听，赶忙端了锅子退出去了。
“母亲何必与两个下|贱|骨头置气？她们越不过您去，父亲也对她们全无怜惜，又何必反复磋磨，白白坏了母亲的名声，倒让旁人以为您善妒。”
沈无双的话并未激起大夫人的悔意，她冷笑着说：“下|贱东西活着就是碍眼，若非念着那小贱|蹄子把灵根给了你，我早就将她们母女二人发卖了，哪由得她们时时刻刻戳我眼珠子。”
沈无双惊愕，“灵根…给了我？”
大夫人觑她一眼，冷哼道：“此事倒还没与你说过。那小贱人有灵根，而你这堂堂嫡女却没有，我便求你父亲做主，把她的灵根过给了你。谁成想她的灵根竟是个不中用的！好在你自个儿争气，否则不知要被那破篓灵根拖累成什么样儿！”
沈无双张了张嘴，缓缓低下眉眼，没有再说话。
“你也不必内疚，母亲知你心善，但那小贱|人本就是庶出，任我们磋磨也是应该的，她们不敢说半个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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