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倏然变了脸色,道:“休要胡言乱语,也不要咒你自己,就不能盼点好?昭明帝对皇后至死不渝,自皇后仙去,他再未纳过妃嫔,甚至于膝下无子——堂堂千古一帝,做到这个地步,还不够吗?”
沈浪:“…”
太皇太后又满是感叹道:“不瞒你说,哀家少年慕艾时,一心想以昭明帝为准择一良人,谁知被家里送入宫,不得已陷入后宫纷缠…光是这样,哀家就不知有多羡慕那位昭明皇后。”
沈浪微顿:“昭明皇后?”
“是啊,”太皇太后颔首,满眼遐思,“昭明帝之深情可见一斑…哀家还从未见过帝后共用一谥的,昭明帝让皇后与自己共用‘昭明’二字,拳拳真心感昭日月。不仅哀家,当年私塾内与哀家一同读书的那些千金小姐们也都艳羡极了…”
沈浪垂眸,面前流苏忽然模糊起来。
她只觉得心烦意乱。
昭明帝昭明帝昭明帝!
他分明已经死了,已经死了不知几百年,为何还会有人记得他,念着他的好呢?
难道史书工笔,真的能详尽地刻画一个人的一生?
他分明那样残暴,那样自私,这样一个人,凭什么被历史铭记?
一想到自己出现在史书中是以“昭明”二字沾染着他的影子,沈浪就难受得不行。
对一片好意的太皇太后态度也冷了许多,淡淡道:“皇祖母的礼我收下了,秋桐,拿去搁起来,一并带到侯府去。”
太皇太后一愣,笑了笑道:“你这丫头,又与从前一样了,冷冰冰的。”
沈浪轻轻摇头道:“许是这凤冠太重,压得我胸口烦闷,实在喘不过气,还请祖母原谅。”
太皇太后也不在意,又拉着她的手叮咛了许多事,直到外头来人说卫宁侯府迎亲的来了,才依依不舍撒开她的手。
“罢了,就说到这儿罢,小四,从今日开始你便要为人妇,可也别忘了,你是公主,我们大周唯一金尊玉贵的公主,没人敢欺负你、能让你受委屈。”
对上太皇太后有些泛红的眼,沈浪笑了笑,然后转身袅袅离去。
…
穿着大红喜服的沈渐深更显俊美,桃花眼,削薄唇,轮廓深邃,白净面皮,眉眼风|流。
“公主…”他在沈浪面前站定,朝她伸出手。
隔着一层火红的盖头,沈浪只能看见一只修长白皙的手,她微微抿唇,将手搭了上去。
“走罢。”哪怕是出嫁当日,她的声音也依旧冷冷清清、没有沾染任何情绪。
沈渐深眸色不变,将那只温软酥手攥紧,慢慢牵她上轿。
接亲队伍浩浩荡荡回了卫宁侯府,来贺宾客如云,其中便有左相一家,殷粟自然也在其中。
沈浪被嬷嬷引入喜房,嬷嬷道:“侯爷在堂前接宴宾客,公主稍等片刻。奴稍后便将生饺拿上来。”
这已经是沈浪不知道多少次结婚了,该有的流程她当然清楚,颔首道:“有劳嬷嬷了。”
嬷嬷没想到这位金枝玉叶竟不如传闻中那样目中无人,当即笑开了花:“这是奴的分内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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