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赎罪。”沈浪慢悠悠闭上了眼，眉眼倦意点点。至于是为什么而赎罪，系统很想知道，可她没有说，只是兀自睡去，不再理会。
…
留仙峰上是没有四季的。
冷明殿也如它的名字一般，冰冷而明亮。
沈浪在这殿里无所事事地度过了一年，期间长梵仙尊很少回来，甚至没有在他自己的寝殿里过过夜。
时候一长，她就待不住了，常常自己跑到殿外去，把留仙峰上上下下几乎逛了个遍。
她与开了灵智的花花树树交谈，听它们叽叽喳喳说起这一年间发生的事情：
比如谁谁谁又被某人强吻，这会子对方正天涯海角地追杀某人；
再比如谁家小徒弟又把师傅精心打理的胡子一把火燎了，险些被气急败坏的师傅逐出师门；
留仙峰上的小家伙们，一向是最八卦的，也是消息最灵通的。
再比如——柳涟漪一战成名，此时风头正盛，俨然是年轻一辈的翘楚，等等。
沈浪乐得听小家伙们围在她身边叽叽喳喳，不知是哪根小草，忽然小声说了句：
“尊上今年都没有出现过呢，往常都会常来看看我们的…”
沈浪摸了摸那小草的脑袋，笑道：“他不来，我来还不行吗？”
小草绿油油的身子抖了抖，若是生出一张脸，恐怕已经红透了。
“浪姐姐来，也是很好的…”小草羞涩地说。
沈浪哦了一声，挑眉笑道：“哪里好？”
旁边小花探出一小片花瓣碰了碰小草的脑袋，声音带着不高兴：“浪姐姐臭不要脸，连花花草草都要调|戏！”
沈浪嗤笑了声，刚想说什么，就听见稳立在一旁的千年灵树开口了：“…咦？那不是尊上的那个徒弟么，她怎么来了？”
沈浪微顿，略微掀起长睫：“在哪儿？”
灵树道：“快靠近咱们这边了，表情不大好看。”
方才说话的小草冷哼哼道：“她来做什么，我最最讨厌她了。”
不只是它，几乎留仙峰上的所有生灵都不太喜欢这个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所谓天之骄女。第一虚伪，撒谎成性；第二歹毒，践踏花草！
沈浪笑道：“说不定是你们可亲可敬的仙尊大人派她来的呢？”
小草顿时话锋一转，“那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其他花花草草叽叽喳喳着附和。
沈浪微微叹口气，有些遗憾地看着这些可爱的小家伙们。听它们说起那冰冷清绝的银发仙尊是如何爱护它们，言语间全然将仙尊当成了神明——殊不知，他们的尊上非但不是神明，还并不如它们想象中那样爱惜它们。
真是群可怜的孩子。
柳涟漪很快就来了。
她来的时候，沈浪正靠坐在灵树下，懒洋洋地，身上穿着天行门最常见的小号白袍子，分明散漫慵懒，偏偏有股典雅华美的视觉冲击。
…不过是个七八岁大的毛孩子罢了，怎么会有这样的姿态气度？
柳涟漪美眸微沉，居高临下盯着她，冷声道：“看来这一年里，你活得还挺自在。”
沈浪享受着的日光被她死死挡住，只有头发丝里漏出几丝光线来。
沈浪轻笑一声，抬眼道：“尊上呢，他去哪里了？怎么只你一个人？”
旁边的花花草草也吱呀出声。
柳涟漪被烦得脸色一沉，不耐道：“都闭上嘴，吵吵闹闹没完没了，又不是不知道师尊喜欢清静，像你们这样吵闹，师尊愿意回来才怪了！”
沈浪笑吟吟问：“原来他老人家没回来啊。”
柳涟漪冷嘁了一声，转身离去，只是撂下一句：“师尊传音让我回来瞧瞧你死了没，既然没死，我就得去向师尊复命了。”
“…”沈浪：？？
她的确是饿不死，因为每日都有人来给她送饭，她也牢记着那厮的话，自那以后从不再杀生——尤其是留仙峰上的生灵。
眼见着柳涟漪身姿飘然地要走远，沈浪叫住了她：
“尊上这一年都很忙，你可知他去做什么了？”
柳涟漪没搭理她，自顾自走远。
她一走，花花草草们就气愤起来了，七嘴八舌地说道：
“她好狂妄哦，看起来真不像尊上的徒弟。”
“你知道什么啊，这叫高人风范，尊上比她还冷淡呢！”
“可尊上本来就是高人啊，咱们尊上，可是修真界第一的绝世强者呢！”
每句话，句句不离长梵仙尊，沈浪真心为这些小家伙感到可惜。就是可惜生在了这个位面，要是再她原本的世界，它们一定会是品效最好的药材。
反正这些将她当作知己的花草们是不知道她略显歹毒的心思的。就像对待长梵仙尊一样，将她当成了心地善良的人。
沈浪轻轻拂开落在自己衣裳上面的娇艳的落花，轻笑道：“我要下山了。”
小草不解：“浪姐姐要做什么去？在这里待的不是好好的？”
沈浪沉吟，给了个解释：“这里的确很好，却不适合我。我是要学本事的，可是尊上一直不露面，我也没办法。”
小草急了：“可若是尊上回来了发现你没在，他定会生气的！”其余花草也纷纷附和。
沈浪笑道：“不必担忧，我不过是闲人一个，他不会管我在不在的。没了我烦他，他岂不是更开心？”
能不能走得了，试一试就是了。留仙峰是他的地界，被他的神识笼罩，可以说是她的一举一动都在他掌控之中。
如果她能够顺利下山，就说明他不在意她离开。如果走不了，那也可以，反正他有极大可能会出现阻止她。
无论如何，也不能在这里继续耗下去了。整整一年，她现在又是个凡人之躯，根本没有那么多时间陪他去耗。
她拍了拍自己身上并不存在的尘土，道：“我走了，你们可别想我。”
其中一朵花呸了一声，说道：“浪姐姐快走，才不要想你呢！”
沈浪耸了耸肩，转身离开了。
她背影纤瘦，看起来轻飘飘的没有力量，似乎离开后的前程就如她的身姿一般缥缈，令花花草草们不禁为她担忧。
连那嘴上总嫌弃她的小花也忍不住呜咽出声，嘟嘟囔囔骂她没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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