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避免路途中再遭景虎方的堵截,信房一行人选择乘船离开越后,经水路抵达越前的敦贺湊,再转陆路来到长滨城。之所以选择在长滨城暂歇,阿初有自己的打算。
岐阜城此时的城主已是继承了织田家家督的二公子信忠,若信房贸然出现在岐阜城等同于羊入虎口。另一方面,她想将目的地改为安土城,可又不知如何向信房开口。长滨城去到安土和岐阜的距离恰好又相差不多,并且城主是与信房关系密切的羽柴秀吉,将这里作为歇脚之地再合适不过。
长滨城在秀吉治下市场繁荣、人潮涌动。当信房被第三家旅店的老板拒绝时,他彻底抑制不住怒气了。
他一把揪住老板的衣襟问道:“一家家都说满客,你们是不是存心欺骗我们这些外来人?”
“没没没,没有啊武士大人!小店是真的满客了。我想你就算去其他家问也是一样的回答。”
老板抬着双手直晃。
“殿下,你先松开他吧。”
廉姬劝道。
但信房根本不听,他抱怨道:“都满客?你说他是不是在说谎。哪有这么奇怪的事!”
“武士大人您有所不知啊!安土城马上就要举行春日祭,此次信长殿下可是花费了一大笔钱财要将此次祭典办得旷古绝今呢!到时候还将在城内举行天下第一武道会,所以各路的好手、游览的旅客可都聚集到这来了啊。安土城自不必说,我们长滨城可都人满为患了呢!”
“嘁!”
信房一咂舌,一把推开老板,愤愤不平地出了旅店。
廉姬和阿初互换了个眼神,无奈地笑了起来。正当她们后脚准备跟上信房,却看见有名武士正驻足望着信房的背影。
“竹中先生!”
阿初认出了对方。呆呆站在那里的正是秀吉的军师竹中半兵卫。
半兵卫看了一眼阿初,惊讶得半天说不出话来。他抬着手指着前方的信房:“这么说……那真的是……”
阿初用力地点点头。
“大公子……”
半兵卫激动得想要叫住信房,可被阿初连忙拦下。阿初向他述说起原由,半兵卫这才“哦”的一声长长叹息。
信房见阿初和廉姬没有跟上,气冲冲地又走了回头。
“你们怎么不走?”他转而看向半兵卫问道,“这位先生是?”
“是你的老师啊,主人。”
“老师?”
信房端详着半兵卫的样貌,怎么也想不起来。
“抱歉,我什么也没想起来。”
半兵卫温和地笑道:“无妨。不如几位先到寒舍歇脚吧。”
“噢?也好!那就打扰了。”
信房倒是一点不客气。
半兵卫的居所不同于其他武士那样气派,看上去更像一般的百姓家。他的爱好是种植葫芦,庭院中自然少不了葫芦架。迎门而出的小姓阿福一见半兵卫带回来了客人便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啊!这还是第一次呢!大人竟然带客人回家。”
半兵卫一敲阿福的额头说道:“不可无礼。”
阿福缩起脑袋应了声“是”。
“这几位要在我们家暂住几日,你下去准备一下。”
带小姓走远后,信房几人在庭院中的石桌旁坐下。
“那个……”信房不好意思地搔着鬓角问,“我实在想不起来,还得请教老师尊姓大名。”
“殿下,你也太失礼了。”
廉姬小声提醒。
半兵卫和蔼地笑了起来:“无妨,无妨。”
“这位大人就是竹中半兵卫先生啊。”
廉姬提醒道。
信房一惊:“老师就是当世孔明!?所以正好,我有一事要向老师请教。”
“大公子请说。”
半兵卫这一声“大公子”令信房愣了一下,他停顿片刻开口问道:“上杉家此时处于内乱之中。先生可知现在情况如何?”
“探子回报,上杉景虎袭击春日山城本丸不成,被上杉景胜击退。现已和妻子逃到了上杉宪政的居城御馆城。上杉景胜包围御馆城没多久,武田胜赖那边好像有了动静。”
“是北条氏政在暗中帮忙?”
信房问道。
“不错。”
“那景胜殿下应当如何应对?”
“北条氏政不自己亲自支援上杉景虎的原因在于被佐竹家所牵制。武田胜赖作为他的盟友加入到这场战役中,动力绝不会是因为同盟或者姻亲关系。”
半兵卫故意不说下去,他像从前一样,笑着将问题抛回给了信房。
“老师的意思是,武田胜赖另有所图?”信房转悠了一下眼珠,答道,“那若是这样,给他想要的,便能将他变为自己这边的人。只要武田变为友军,景胜殿下的困境便能迎刃而解。”
“不错。”
半兵卫笑道。
“老师,可否借笔墨一用?”
半兵卫点点头,随即让小姓取来了笔墨纸砚。
信房洋洋洒洒疾书一封,吩咐阿初:“你能否派人将此信送到景胜殿下手中?”
“送信的事就交由在下吧。”
半兵卫主动承接,并吩咐小姓立即安排下去。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半兵卫继而问道。
“我想先去安土城。”
信房答道。
阿初讶异地看着信房,对他的决定感到意外。为何信房会主动改变路线,难道是因为在集市上听到了有关春日祭和天下第一武道会的消息,想前往凑热闹?
“也好。”
半兵卫微微点了点头。这时阿福走了过来。
“大人,房间已经准备好了。”
“那就请几位先暂且休息吧。”
半兵卫伸出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阿初姑娘。”
半兵卫低声叫住走在最后的阿初。
“先生有何吩咐?”
“若是大公子想起什么,请务必派人来通知在下。”
“明白。”
“还有,此行前往安土城并非就万事大吉。若二公子信忠得知大公子还活着,不敢担保他会有别的想法。凡是小心,一旦有异动,请务必派人通知于我。”
半兵卫用了两个“务必”,由此可见他对信房的重视程度。阿初严肃地一点头,代信房谢过半兵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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