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叠半的茶室里茶香四溢。信长今天仅在此处招待一人,那便是次子信忠。信忠庄重地坐在信长面前,仔细观察父亲的每一个动作。回首这一生也许太早,但信忠敢笃定,对于之前就没有的父爱,今后也不会再有。因为父亲的眼里只有才智过人的兄长一人。
可如今兄长已逝,父亲是否会对自己多一分期许和依赖?
信忠这么想着。
“你认为这时候出兵如何?”
信长冷不丁地问道。
感到意外的信忠连忙挺直后背答道:“现在正是最佳时机。织田家上下一心,士气正盛。况且越后大雪封山,谦信动弹不得。”
“我也这么认为。”
见自己的意见终于与父亲相同,信忠打心底开心,不由得松了口气。
信忠恭敬地接过信长的茶碗,十分正式地啜了一口。
“果然仇恨这种东西能激发人的力量。”
信长意犹未尽地感叹道。信忠听得出里头的意思,父亲是为兄长的殒命而感慨。
“一旦开打,一定要快。一定要在来年春季到来之时拿下越中。”
信忠对自己的提议十分有把握。
“越中?”
信长疑问道。
“是的。我认为我方的目标应该定为越中的富山以及松仓两城。只要拿下这两个城,纵使春季来临,我方也能堵住上杉谦信出越后的通道……”
信忠款款而谈,可他见信长并无心搭理他,便不敢再往下说。
信长看似随意地说了句“越中太远了”。
“是。”
“我的目标是金泽。”
“父亲的意思是,先进攻加贺?”
“进攻越中的风险不用我解释你也应该心里明白吧?”
“是的。”
“进攻金泽,为信房报仇,将士们恐怕才是真的团结一心。到时即使我方只用一万兵力,也会有十万的威力。”
“父亲说的是。”
“与上杉方的誓书就交由你保管,届时出兵之际,派人送予谦信。”
“遵命。”
话题结束后,父子二人沉默地待了一会儿。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信忠开口说道:“我想向父亲引荐一个人。”
“谁?”
“他就等在茶室外头。父亲应该对他还有印象。”
“哦?让他进来吧。”
“九郎,进来吧。”
信忠朝门外唤道。
坂本九郎兵卫恭敬地弯着腰进入茶室,端坐在信长面前。此时的他已带上了单边眼罩。
“你是信房的家臣。”
信长果然还记得。
“是的。坂本九郎兵卫拜见主公。”
“现在我已经将他收为家臣。有兄长的左膀右臂在,相信我也能学到不少东西。”
信忠说道。
信长似乎并不关心,他像是出考题一般,问道:“你认为此时出兵加贺如何?”
“主公是想攻打金泽城?”
九郎反问道。
“不错。”
“在下认为不妥。”
信长停住了擦拭茶碗的动作,问:“有何不妥?”
“此时织田家的敌人并非上杉,乃是武田。武田胜赖急于完成信玄公的上洛遗志,不停对三河展开攻势,其勇武不在信玄公之下。胜赖坐拥信玄公留下的财富,可以说实力不容小觑。”
信忠对九郎兵卫的发言感到意外,他插嘴问道:“还是第一次听你这么说。我以为你一定会赞成为兄长报仇才是。”
“信房殿下的仇还未查清,不可贸然行事。”
九郎答道。
“还未查清?你的意思是……”
信长疑问道。
“退居城生城山中破庙时,信房殿下便发现了整件事情的异样……”
九郎兵卫收声,像是探寻信长的同意一般看着信长。
“继续说吧。整件事我也能猜出个一二了。这里没有外人,我也不会责罚信忠。”
“莫非父亲已经猜到……”
信忠担心得脸色苍白。
“是的。”
“我之所以那么说是因为……”
“不必解释了。”信长不耐烦地回答道,“我知道是信房的意思。”
“是……”
信忠低下头不再说话。于是九郎兵卫继续说了下去。
“信房殿下认为谦信公是这世上将义理看得比什么都重的人,是不会做出背后偷袭盟友的事。”
“不是上杉,那会是谁?”
信忠问道。
九郎兵卫低下头没有回答,但表情却十分笃定。
“你倒是说啊!”
信忠探着身子催促道。
“事情尚未查清,在下不打算妄自猜测。”
九郎兵卫答道。
信忠缩回身子,猜测道:“若不是上杉,背后袭击我们的就只能是畠山家了!你的意思是上杉士兵是畠山家假扮的?”
九郎兵卫的眼神锐利如刀,语气冰冷有几分信房的气势:“信房殿下认为,要想辨别袭击的力量是不是真的属于上杉家,派人去谦信公那边一问便知,我相信对方一定还不知此事。”
“能辨别人说话真伪的本事,除了兄长还有谁有。”
信忠叹了声气。
“既然无法辨别真假……”九郎兵卫郑重地平伏在地恳求道,“信房殿下令在下无论如何也要劝阻主公,不可挑起与谦信公的战争。”
信长一句话也没说,他只是将擦拭好的茶具重新摆放回盒中,然后离开了茶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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