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巧,一向是他最擅长之所在。
九尺长杆挥舞起来,灵蛇般胡乱跳弹,常人握杆只会用臂力强行克服,自行先耗了许多气力,哪还有余暇攻击对手?到了郭晔手中,不单不会形成对抗,反充分借助弹抖之力,加上自身臂劲,每一招都有开碑碎石之威,令人防不胜防。
对手若想取胜,或许可如当日蓝钰般强行拉近距离,但此时在最适合长兵使用的狭长地形,左右两旁皆无闪进空间。
郭晔两臂蓦地一震。
来回闪动的杆影之间,“罗睺”斩入一记崩刀,二力相加,一直震荡至郭晔手腕处。对方受的影响显然更大,鸿鸣反弹开去,杆头余力未消,继续点向头脸。
“罗睺”摘下刀鞘,格住长杆前段。趁着攻势暂缓,双腿迈步前冲,刀身刀鞘压住杆身,阻住其再度挥起。
郭晔看穿来势,鸿鸣的目标是左腕。
重心后移呈吊步,右臂反举,长杆划个半月脱出压制,连消带打扫向右膝。“罗睺”身体已被逼得靠墙,本是避无可避的局面,却蹬地跃起,杆棒自足底扫过。
半空中无处借力,郭晔两臂猛抖,长杆上撩,然而却落在空处。“罗睺”左足一蹬墙壁,飞向夹道右侧,紧接着是第二次猛蹬,两次借力,身子跃上左侧墙头,自高处再度抢进。
地利被破,郭晔丝毫不乱,拔足后退同时长杆抬起,运力抖出花朵。碎石激飞如浪,阻止对手沿墙头前进。
“罗睺”用刀身护着头面,不管不顾,只是全速奔行。
一进一退,郭晔的速度还是慢些,被对手抢到五尺之内。“罗睺”自土石中一跃而下,鸿鸣乘下坠之势再度斩向前锋左臂。
郭晔左臂一缩,刀刃险险斩在长杆上。他再度发力抖杆,但这弹抖之力越近杆头越强,中段便损失过半,现在接近尾段,劲力已不足将鸿鸣弹开。
“罗睺”以刀鞘抵住刀背,强行前压,蛟龙被踩住尾巴,动弹不得。刀刃沿杆身滑行,斜削郭晔手指,他只好再次后缩,双手只余不到一尺间距,再难发力。
败势已成,郭晔弃杆后退,眼一睁,“罗睺”也消失不见。
他靠墙喘息,脸色阵青阵白。
诚然郭晔还有诸多手段未曾动用,幻象也不可能比拟真人。若两人真实交手,战术相同,结局不会有多大差别。
之所以中断对决,只因他精神已到极限。
“练得不错,”祖父自夹道对侧转入,面带欣慰:“这‘观影’是你自行领悟,还是另有高人传授?”
“曾见某位前辈演练过一次。”
“很好。”祖父脸上笑容渐渐消失,“那,还有一个问题。”
“你观想出的对手又是什么人?”
……
郭璥戎马半生,尽管战绩辉煌,也绝非不败神话,然而某天发生的事,比败仗来得更加印象深刻。
“从那时算起,迄今已四十六年。当时我与你陈伯还算年轻,修为虽比不得现在,却也多了些锐气,直到遇见那个女人……”
能在他们心中占据位置,肯定不是因为美貌。据郭璥所述,这女人不知姓甚名谁,却如寒月般阴冷,然而与产生交际的原因,却是那女子来刺杀他们的上官。
“既然是刺客,也无需讲诸多礼节,阿诚与我,还有余下几位袍泽,便对其展开围剿,结果却是所有人都想不到的。”
战斗结局是五死二伤,活下来的只有郭璥与陈诚两人。那女子修为并非甚高,一手刀术却是出奇阴狠。
“岳鸣岳礼的父亲就死在那一役中,当时我们都杀红了眼,也未曾想留下活口。可惜了,若是能将其擒获,定能得到不少情报。最终从尸身上发现的信息寥寥,至于那女子本人,只剩下一个代号:望舒。”
“您的意思是?”
“老夫旁观了全程,你这位同学,给我感觉与她有几分相似,希望只是老夫想多了。”
“孙儿……愿意相信他。”
祖孙俩沉默片刻,郭璥又道:“之后这几十年里,我与阿诚曾多次将那女人当作假想敌,不断钻研应对之法。现今有了不少成果,就用这几日时间教给你,能学多少,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见郭晔面带犹豫,他补充道:“莫想太多,这些本来都是要授与你的。”
万物宗的教习场上,日正当空。
祖孙二人相对而立,陈诚背后负着个长木匣,侍立一旁。
“那女子的修为,其实高不出许多,最初我与你陈伯两人足以应付,但她有种独特法门,能够压抑痛苦,刺激身体爆发超常能力,虽然是无法持久,且麻木神智,却也足够可怕。”
“你正在领悟的‘观想’之法,老夫当初也是受了她的启发。只是我们观的乃是自然之象,且日常修炼时严谨克己,运用起来效果虽无那般可怖,思维却可保持明晰。”
当精神高度活跃,脑中也随之产生各种意念。观想,即是内观作想,以有相而入无相,假借意念制造逼真幻象,催动身体达到超出极限的水准。
当中可细划分为数个种类,有增强体质,亦有催激气势,皆属意念之功。
郭璥的武魂天赋不高,此生恐无望获得第五枚魂环,陈诚还要更低一筹。魂师的身体虽较常人不同,衰老仍是无可避免,但同时两人因年岁渐长,心性沉稳,意念功夫更易增进,反而弥补了体能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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