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都避无可避,震耳欲聋的轰鸣中,半截铜剑破开穹顶,不知飞到什么地方。胸口气息一窒,郭晔蹒跚着后退,山魈拖剑再进。
碧色的光芒倏忽闪灭,斩马刀在刹那间荡开了断剑,双方都受到猛烈震击,长棍跳弹着,似要从他手中飞出。
灼热的血从甲缝中渗出,刚才那两记重斩,将郭晔双手合谷撕裂。
“接受死亡的现实,才能找到生路。受死之心,也是无碍之心。”
修炼之初,祖父向他讲述三种心境:自保之心、共死之心、我死之心。
自保之心是下乘,保护自己便相当于放弃胜利,等同没有保护;共死之心,是取胜之心,可焕发强大意志;我死之心,符合兵法原理,所谓绝处逢生,心智上,死心让人获得彻底自由,技术上,死地会逼出全新可能。
忽有金属迸裂的巨响。
斩马刀脱手飞出,铜剑如愿斩在郭晔腰间,却未能将他拦腰斩断,山魈掌中只余一截剑柄。石板上稀疏地洒下几片血,郭晔按在腰间的手甲沁出红色。
他以另一只手抵在山魈腹部,头顶一轮幻日浮现。
将魂力以光和热的形式释放,力量之源则是太阳。这是郭晔第一次全力释放阳炎,碧色的金丝藤以他为中心蔓延开,脚边的石板上泛起片片绿意,甚至生出嫩芽。
阳炎如同有生命般澎湃涌动着,将一人一兽纤毫毕现地映照,看似平淡无奇的光晕,却令它骇然惊叫。
阳光落在身上,并没有带来暖意,粗黑的毛发一根根脱落泯灭,下面的血肉开始融化。山魈挥掌将郭晔打飞,嘶吼着向后暴退,可阳炎始终纠缠着它,直到肚腹烧出可怕的空洞。
阵阵阴风在神殿内吹起,那是山魈在剧烈喘息。它猛力抬足一踏,以落脚点为中心,地面骤生一圈波浪。
波浪席卷了整座神殿,郭晔直接抛飞出去,空中喷出一团血雾,落地时一个趔趄栽倒,狼狈无比。他用武魂牵引着身体站起,觉得胸口很闷,像是被淤血塞住,又或者堵着什么别的东西。
“死就死吧。”
郭晔抬起头,似乎想好好看看这可怕的野兽,但疲惫与失血令他眩晕,甚至看不清山魈的轮廓。
山魈喉间发出低吼,内脏的伤势已经难以挽回。它现在只想挖出这个少年的心,将他的血献祭于神的祭坛,自己的躯壳与灵魂都会得到超脱。
郭晔凝聚最后的魂力。
山魈张开两爪,最后一次发起扑击。
郭晔抬起手臂,手中多了样管状物事。他眼中没有了一切,只有那可怖的巨兽,强烈的痛楚被忘记了,全身肌肉舒张,魂力潮水般释放出去。
“再……见。”
雷霆咆哮,金属弹丸命中山魈的胸口,摧枯拉朽般压碎胸骨,进而钻透身体。弹丸因高温变成赤红色,蕴含的魂力在体内流淌,像是融化的钢铁。
它在巨大的冲击下停滞,眼中的诧异至死都未散去。
无数的毒虫自伤口与五官中钻出,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郭晔爬去,可一触到阳炎的余热,便匪夷所思地化为灰烬。
山魈的身体迅速崩塌,像是有火从里面烧出来,将它烧成焦黑的两截。
……
地上的两截残躯渐渐萎缩,化为瘦弱的人形,看着那张苍老而悲苦的脸,郭晔不知该作何反应。
是宋驼子。
倒塌的神像,将肖大嘴三人的尸体埋住,他没心情搭理。供桌上的蜡烛倾倒下来,黑布盖着的东西,大致能也猜到是什么。
一瘸一拐地走出神殿,前院亮起了火光。如影视剧中的警察一般,当事情尘埃落定后,巡捕们终于到了。
倒也未必刻意拖延,他们不仅被沙尘暴耽搁,还在路上遇到一队绺子,只能绕小道过来。看着风尘仆仆的一干乌合之众,郭晔叹了口气,他算是明白,为何肖大嘴之流的货色都能为祸一方了。
至于军队,他们是不会管这些琐事的,里面还不知有多少肖大嘴这样的人。
这样也好,若这帮家伙来得早些,卷进和宋驼子的战斗中,活下来的不会有一半。这还是当机立断,从一开始便分散逃亡的前提下。
看着几乎被破坏殆尽的大殿内部,每个人不约而同咽了口唾沫。领头那人语气忐忑,跟在郭晔身后道:“这些……都是您做的?”
“他也有份。”郭晔面无表情地指指宋驼子的尸体,随后指挥巡捕们处理现场。按他的想法,若连这些事都做不好,干脆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在他的干预下,没人靠近那两片残尸,远远丢火把过去烧成了焦炭。随后搜查了神祠,倒塌的神像下砖石虚浮,掘开地面,露出一具无头尸体。
有经验的老巡捕掀开黑布,断定这颗头颅原本安在上面。
葬了车夫的尸体,继续深挖,总共发现三十来具残尸,还有的骨头都朽烂了,没法拼凑。驿所开办的这些年间,不知填了多少冤魂在里面。
据宋小娥交代,她与宋驼子并非义父女,只是搭档,同时还是露水夫妻。两人从十年前接管这里,遇到合适的目标,便假扮父女,引诱到神殿杀掉。
由于不是魂师,众人对她也不甚警惕,只是单独绑在一间客房里。见郭晔推门走入,宋小娥露出含有胆怯的媚笑,将身子扭得分外妖娆。
“省省心吧,阿姨。”郭晔给了她一记耳光,接着反手又抽了一记,“我才不到十四,武魂也不是邪火凤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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