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声。
瘦小的身影被一脚踢得横飞起来,重重落在地上。
这记鞭腿相当沉重,陈岳趴在地上回气,半天没爬起来。对面的虬髯大汉也不催促,虚空里捣了两拳,汗津津的肌肉在阳光下显得油光水滑,如上好的缎子一般。
“小鬼,别以为空有几级魂力便了不起,战场上老子见过的魂师多了去了,围在军阵里死得不比小兵好看。老太爷让我来操练你,总得出个样子才行。”
老汉姓石,大号石彦明,乃是郭璥当年一手提拔的队正。放到二十年前,在骁胜营中唤作“铁腿石”,凭一对铁锏、一双铁腿纵横河西两道,成名战是踢断一名魂师的脖颈。现今五十有七,自军中退下后因无长技而窘迫,闻听当年老将主在南方开宗立派,遂携家小来投。
对于老部下,郭璥很够意思。资助他女婿在城里开个铺面,石彦明也成了万物宗的教头,郭晔一身下盘功夫,部分便传自此人。
“歇够了没?好了就起来,不行今天就到这里。”
同样赤裸上身的陈岳被校场地面划出几道血痕,身上也多了不少青紫,他毕竟只有六岁,远不如郭晔那般皮糙肉厚,即便武魂附体也是如此。
“还请石伯伯继续教我。”
陈岳艰难地抬头,挣扎着撑起身子道:“我答应过爷爷不给他丢脸。”
“好!不愧是老陈的种,少宗主当年可能还不如你……”
话音未落,陈岳双目重新变回赤红,一个乌龙绞柱腾身跃起,不待身子站直便扑出去。石彦明怪笑一声,向后退步,两手严守门户,旁人只见人影飞舞,拳脚越来越快。
陈岳陡然间飞起左腿,足心向外,踢向对方小腹。石彦明瞧他来势,暗赞一声好小子,胸口微缩,竟不闪避,左臂横伸抓向足踝,右手疾探朝他腿弯切去。
外门功夫练到石彦明这等层次,几乎已近常人极限,若赤手相搏,郭晔去年多半还不是对手。尽管年纪大了气血衰竭,踢断碗口粗的木桩依旧不在话下,操练时已是手下留情,两片赖以成名的铁瓦也未束在腿上。
见他只待自己入罄,陈岳一惊,右腿急忙回踢,双足齐飞破了这一抓,身子又复落下。石彦明不待他站稳,抬腿往前胸踢去,陈岳封臂邀击,两人招式突变,破空声不绝于耳。
数息之后只听一声闷响,陈岳在半空中翻个跟头,又是飞了出去,人在半空使不出力,不自觉向后倒去。脚跟触地,本想牢牢钉紧,却站立不住,背部着地,撞得好不疼痛,一时竟爬不起来。
石彦明收了拳势,缓缓道:“世人只道我生了两条铁腿,难道老子的拳头不会打人吗?真是不知所谓。小子你要记住,对方的名号听听即可,临敌时一旦大意,可不止摔跟头这么简单。”
……
“陈叔,是不是有点过了啊?老太爷也真是,偏偏找一根筋的老石,他下手没轻没重的,我看着都难受。”
远远望见陈岳再次摔在地上,杨岳鸣忍不住吸了口气,眉眼间已现不忍之色。一旁的陈诚目光闪烁,嘴唇微动,最终没能说出话来。
“小岳儿筋骨还没长成,这样练是不是太苦了些?”
“是我要求的。”
“什么?”
经一番天人交战,陈诚的面目重新变回坚毅:“彦明是有分寸的,当年少爷能坚持下来,岳儿没道理不行。”
“我陈家已经十数代没出过此等天才,老夫一生平庸,只能寄望于后人。岳儿既然有这个天分,人们便会对他充满期望,他的祖先、他的父亲都在下面看着。”
“如果最终只比常人强一点,只会令所有人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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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变成什么,邪魂师也好,无盐嫫母也罢,你都是我的小雅。”贝贝满眼的情真意切,沉声告白:“哪怕用上十年,百年,一千年,我也一定会治好你。如果这世界真容不下你,你去哪里,都会有我的陪伴,哪怕是九幽黄泉。”
唐雅一生之中,从未有人如此相待,父母虽然爱怜,可并未陪伴她几年;江楠楠作为平辈好友,自然不可能如此言语。这时听了贝贝这几句发自真心的话,好像儿时缺失的爱全部回到这里,一月来种种委屈痛苦忍受已久,此时再也克制不住,伏在他肩上痛哭失声。
贝贝轻抚她的后背,嘴里柔声安慰着。哪知越是说的亲切,唐雅哭得越是猛烈,好像要将这辈子的眼泪补完似的,抽抽噎噎竟是没有止歇,只好道:
“小雅,事情究竟为何变成这样,慢慢说给我听,如果不愿意,过几日也可以的。”
当下唐雅止泪诉说,将听说意外后的无助绝望、下决心时的纠结、吸收时的快意等统统讲述。贝贝听到她吸收植物生命提升修为时,想起路途中遭遇那名邪魂师,眉头微微一皱,但瞬间便神色如常。
唐雅说话时,一直留心观察贝贝神情,仅是眉心稍蹙,却也没逃过她的眼睛。当下心中一紧,将遭遇郭晔后的事隐去几分,只言失控将其误伤。待讲到穆老与大师姐的照料,庄老为自己驱除邪气时,似乎想起些痛心之事,登时罢口不言。
尽管略去些内容,听她说完,贝贝一颗心下沉了些许。事情比想象中要复杂一些,郭晔在学院虽人微言轻,却同样是外院核心弟子,并非可轻易拿捏的角色,况且经城外一役,唐门还欠他一个不小的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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