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总是这样的吗？在某几个瞬间，歇斯底里地认为自己无法再承受哪怕一根稻草；但是只要那几个瞬间过去，那些会深深伤害到你的情感，就变成了一种仍然存在、却不如一小时前那般尖锐的另一种东西。
人总是要试着——要学会接受一些你不那么愿意接受的事情，没有人会喜欢这种煎熬的处境，但是它们已经存在于这里。
你抬起头，看向西边的落地高窗，窗外的夕阳正在落下，被层层的墨色侵染成腐臭的泥泞。
天黑了。
潘尼沃斯先生说，你可以在这里住上一晚，但是你的理智告诉你，你绝对不能在这里过夜，你必须回到大都会，因为你绝对不能让你的母亲知道你偷偷跑回哥谭——即使她有可能不会知道这件事，因为你并不确定她是否会在今夜回家——但是，万一她回来了呢？万一她知道了呢？
她会疯的，你知道她多半会的。
你告诉自己，既然你留在这里也无法提供任何帮助，那么，你起码不能让另一边的生活也变得糟成一团。
于是，你对他们表达出了“我不能在这里过夜，我必须回到大都会”的意愿。
你本来已经想好了许多说辞，比如你的妈妈会很担心、她真的很不喜欢哥谭这座城市、你在大都会中学里还没有交到可以当做借口去过夜的朋友、还有……
……可是潘尼沃斯先生与格雷森并没有追问你也没有再劝你，他们只是说，那好吧，那我们会送你回去。
…
……
………
不远处，格雷森正在和潘尼沃斯先生讨论该由谁送你回家，他们的站位有些远，你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你不断地蹂./躏着你的衣角，这是你本来的那身衣服，潘尼沃斯先生已经让它们变得完美如初。
最终，不知道他们到底讨论了什么，竟然把选择权给了你。
…？
为什么这种事情还需要选择权…？
你不能理解他们为什么会这么做，你的脸上写满了迷惑。
这时，格雷森向你迎面走来，他走到你的身前，他半弯下腰——他喜欢平视着你的眼睛与你说话——在得到你的允许后，揉了揉你的浅红色长发。
哦，你的红发，与平时刻意梳整好的柔顺不同，因为你急着得到“答案”，在淋浴过后，你没有对你的头发做任何处理，它们现在看起来就像是一丛红色的海藻。
……你轻轻晃了晃脑袋，觉得格雷森撸毛的动作熟练极了。
不知道是否是把你的摇头当成了拒绝，他突然停下了动作，略一沉默后，放轻了声音对你说：“艾蕾，我想要告诉你一些事情，杰森……他的朋友不算多，并且，因为我的关系，而导致了一些其他的事情………是的，因为我，他的朋友就更少了。我们很感谢你能和杰森成为朋友，也很感谢你会为了你的朋友而独身从大都会跑到韦恩大宅，当然，这样的情感值得称赞，这样的行为却不可取………我能感受到你一直在紧张，好姑娘，放松点，好吧，不放松也可以………我和阿福都认为，如果让你能够主动握住点什么，这或许可以让你变得好受点，即使只是一个由谁送你回家的小小选择——感受它，艾蕾，选择权在你的手里，不要那么害怕，并不是只有你在担心杰森，我们也很担心他，你不是一片浮木，我们也不是，即使你确实帮不到我们，但是你让我们知道了我们都不孤单，还有其他人也在期待着他的平安………艾蕾，我们可以担忧，但不要那么担忧，我们可以恐惧，但不要让恐惧去操纵我们，发挥你的想象力，你还可以握住很多东西，它们就在这里。”
格雷森握住了你的手，他的手是那么的热，就像是永不熄灭的太阳，你的手是那么的凉，就像是一块伤人的冰………不，这不是一个无故的比喻，你的手背碰触到了什么固体的棱角，格雷森的手里似乎还握着什么。
你知道他一直在试图让你的心情变得好一点，即使他也正处在难过与焦虑之中，你很感谢他，但是你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从精力到体力，你是真的没有了丝毫的力气，你张了张嘴，thanks的发音开了一个头，他却趁机往你张开的嘴里塞了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
…………一块巧克力…？？
……唔，榛果味，你下意识地咀嚼了两下，原来他刚才一直把巧克力握在手里，原来你刚才碰到的棱角是巧克力。
见到你没有把巧克力吐出来，像是一种对你的夸奖，又像是他自己也松了口气，他如释重负地笑了起来，灵动的蓝眼睛像是被大雨冲刷过后的天空幕布，你在他的眼里看到了这个世界，而你也是这个世界的一份子。
……你想，哥谭中学的风云人物绝不是浪得虚名。
格雷森应该多笑笑，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不吝啬于笑容的人，但是杰森的事始终是压在所有人心上的巨石，所以那抹轻松的笑意也不过是一闪而逝。
笑过后，他对你说了这样一句话：“看，艾蕾，是这块被你握住的巧克力选择了你。”
啊……
你突然间就有些咋舌，老实说，你受到了惊吓，这就是大学生和初中生的区别吗？你觉得理查德·格雷森这个男人有点可怕，褒义的那种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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