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
这两个字，刘燕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有听过了。
老人得了老人痴呆已经很多年，而她也被自己的亲娘当成陌生人，喊一声妈都不行的日子，转眼也过了这么多年。
突然听到这一声燕子，刘燕顿时眼眶都红了，不知觉已经潸然泪下。
“妈，你说什么？”刘燕直接跪在了床边，紧紧抓着老人的手。
这么多年的悉心照顾，刘燕一直都抱着一个希望——老人能够变好。
理想很美满，现实却很现实，这些年下来，老人的老人痴呆是越来越严重，只有在这几年才稳定下来，因为……已经没什么可以再忘记的记忆。
老人的记忆中，只有一个穿着花衣裳、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小姑娘，小燕子！
每一次，刘燕只能哄着老人，说小燕子出去玩了，等会就回来，就像以前老人哄她一样。
刘燕为此也是感到无力。
老人痴呆！
这个病，只能缓解，并没有办法根治，吃了那么多药，辗转了那么多医院，哪怕是最好的医院也去过了。
老人的痴呆却日益严重。
缓解！
缓解有什么用！
看着自己的亲人，从一个健康人，慢慢变得痴呆，最后谁也不记得的病人，刘燕心里不好受。
但现在老人有回转了，刘燕激动地看着老人，这么多年的努力没有白费！
“你……你是谁？！小燕子，我要我的小燕子！小燕子去哪了？！”
老人明亮的双眼却在瞬间变得浑浊，像是油灯燃烧到最后的一点光，突然熄灭了，再也燃不起来。
刘燕忽然有种不好的想法。
这不会是回光返照吧？
刘燕此刻慌了，想到老人刚刚说的话，然后一下子又变回了原样。
“妈，你不要吓我啊妈！”刘燕慌张道。
但老人已经没有办法感受到刘燕的心情，她的脑海里，一道小小的身影似乎在被人用橡皮擦，一点一点地被擦去。
刘燕这回没有哄着老人。
老人吵着要小燕子，刘燕也顾不上骗她小燕子出去玩了，而是说：“妈，我们现在去医院看看，好吗，不要这样妈！”
“你不是我女儿，我女儿是小燕子，小燕子？小燕子是谁，好奇怪哦，小燕子小燕子……”
听到老人的这些话，刘燕急忙把老人从床上抱起来，放到轮椅上，即便老人在挣扎，但刘燕此刻也办法顾及这些。
刘燕打了个电话给自己的先生，然后推着吵吵闹闹的老人去了医院，熟悉地走过医院到科室的路。
做过检查之后，老人安安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她在路上吵闹久了，累了就睡着了。
刘燕刚刚拿到检查报告，就见到自己的老公匆匆忙忙赶了过来。
刘燕老公额头上冒了不少汗水，气喘吁吁的，看样子是下了以后跑过来的。
刘燕看到自己的老公以后，泪水就如同卸了闸的洪水一般流了下来，扑到了他怀里。
刘燕老公被刘燕这表现吓到了，心里猛的一跳，双手有些不知所措。
该不会是妈没了吧？！
“刘燕，你先别哭了，先说说妈怎么了……”刘燕老公问道。
“妈她，结果还没出来，但我感觉妈的病更重了，她现在连小燕子都快忘了，老公，我不知道妈还能记得什么东西，我怕她全忘了以后就……”
刘燕哭着说，说到最后自己都难以接受地说出口。
刘燕老公自然知道刘燕在说什么。
可他此刻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
叹了口气，他拍了拍刘燕的后背。
“刘燕，结果还没有出来，你不要急。”
这时间护士喊了刘燕亲娘的名字，刘燕听到以后，松开了她老公，双手擦了擦眼泪，去那边领了报告以后，和她的先生一起找了医生。
主任医师的医生看着报告，脸色渐渐有些凝重。
刘燕和她老公看到医生的表情，似乎也明白了什么，神色顿时暗淡下来。
医生把报告放到了桌面上，刘燕急忙问道：“医生，我妈怎么样了？”
医生缓缓开口：“情况不容乐观，按你刚才所说，她唯一记得的东西也要忘了的话，那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刘燕听到这话，彻底崩溃了，哭成了泪人。
她老公连忙安慰她，但也是无济于事，刘燕哭的整个科室的病人都听得到声音。
医生听到刘燕这哭声也很揪心，虽然这种事情在医院已经司空见惯，但医生也是人啊，并非铁石心肠，还是能感同身受。
只是说，不会直接表现出来罢了。
“你先别哭，现在有治愈你母亲的可能性，但我不敢保证。”
医生的语气没有很肯定，“你母亲的脑部现在萎缩很严重，以我的建议是继续进行常规治疗，维持现状，再服用新药，试试效果。”
刘燕听到这话，愣住了，大起大落之下，她已经心力交瘁。
刘燕老公问道：“医生，有什么治疗方法，您尽管说，我们一定会试一试！”
医生说道：“这几天会有一款阿茨海默症的新药上市，我们医院洽谈了一小批量，之前的临床我看过结果，效果还不错，现在是新药检测期，等新药上市后，如果你们愿意，我可以为你们预约，这款药不贵，可以说很便宜，三期下来，大概在一万块左右，这个新药省里也在考虑纳入医保，到时候可以报销不少。”
听完医生说的话以后，刘燕老公问刘燕：“刘燕……”
老人是刘燕的亲妈，这种新药刘燕老公从来没有听说过，不知道靠不靠谱，能够上市，基本上是没什么问题。
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刘燕红着眼睛，用力点头：“治！医生，我们治！”
“那好，你们把这个意向表填了，然后就等通知吧，到时候还需要签署一些文书。”
刘燕看了看病床上的削弱身影，心里下定了决心。
她不愿意看着自己的母亲这样活着。
人活一生，哪怕不痛快，但那些记忆也会伴随着一生，要是连这种基本的权力都被剥夺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刘燕，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刘燕老公劝道。
“我想好了，不管药怎么样，只要有希望，我们就治！”刘燕坚定道，“无论如何，我都想要我妈走的时候，还能记着以前的事情。”
刘燕先生缓缓点头，“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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