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老爷子，大名叫冯志明，此刻的他被一种巨大的恐惧所包围……
二十年了，仿佛是个轮回，当儿子提到了那个叫根硕的孩子……
冯志远，彻底绝望了……
一切又都回来了……
好像冥冥之中宿命一般……
卫生间里热汽升腾，冯老爷子一把抓住冯源的后脖领子，按在了地上，一股恨铁不成钢的愤怒充满了胸膛，要爆炸了一般……
冯源也生气了，虽然你是我老子，可最近这些年，是我花钱养你呀，你今晚发什么疯……
正想挣扎起身，却没能挪动一寸，老爷子的手，仿佛铁爪一般，死死按着自己，那力量泰太过巨大了，冯源感觉自己肋骨生疼，嘴角发甜……
“妈个蛋的，你好好当个混子，多好，谁他娘，让你回老家的，知道这些年我为什么不管你么，我就是想让你当个一无是处的混子，谁让你当村长的……”
冯源挣扎着用手示意，嘴角勉强地挤出了一个字：疼……
冯志明这才微微松了一下……
冯源大口吸了口气，这才缓了过来……
我爹还是我爹么？简直是怪物……
冯源不敢再说话了……
冯源四十多岁，一米八多的个子，五大三粗的，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住，打架斗殴从小就没怕过谁，此刻的他被自己的老子吓住了……
“我时间不多，你是死是活，随便，可别拉上老子，懂么！妈的，如果你不是我亲儿子，我早就掐死你了……妈的，妈的……”冯志远说着狠话，声音却压得很小，那是饿狼一般的眼神，那是沾过血的人才会有的气势，冯源知道自己没有选择的权利，瑟瑟地点了点头，生怕自己不经意间的一个动作或者一个声音会激怒对方……
余下的时间里，冯老爷子给自己的儿子冯源讲了一段二十年前的往事……
冯家是逃荒逃到鲍庄村的，那年，聂树元接待了他，而且还免费给了他一所房子……
自然灾害的那些年，到处闹饥荒，村里却没事，也不知聂树元从哪里搞来粮食，反正没人饿着……那时候，粮食比金子珍贵，也就是那时，吃饱了饭的冯志远开始打起了聂树元的主意……
“你知道么，那是一个杀不死的人……”冯志远瞳孔放大，显然陷入了一种巨大的恐惧之中……
解放前，聂树元是大地主，良田美宅过着好日子；
时代一变，还没等众人回过味来的时候，他把地分了，房子送人了，然后土改开始了，死了那么多地主，人家一点没事不说，还成了村里的教书先生，备受人尊敬……
那十年间，村里也乱过，可楞没有人想到过要斗争他……
政策放开了，冯志远当了村长，有钱了，也会享受了，人就飘了，两人也就远了，吃喝嫖赌一样没落下，后来深陷黄赌毒不能自拔，走投无路之际，聂树元突然找到了他……
“他勒索我……”说到此，冯志远深深叹了口气……
那年头，贪污受贿违法乱纪是要掉脑袋的……
到了交钱的那一天，冯志远决定孤注一掷，带了匕首去了聂树元家，聂树元很怪，那么多年，总是一个人过活，家里没旁人……
“现在想想一切都是安排好的，我被人设计了……”
聂树元仿佛早已经知道冯志远带不来钱一样，那一夜，两兄弟喝酒聊天，忆苦思甜，说起了很多以前的往事……
“志远，你知道么？我有个儿子，名字我都想好了，你来的时候，我正在刻章呢……”
“你有儿子？你不是一直单身来……村里人给你介绍了那么多，也有不少女娃娃年轻喜欢过你，谁让你老小子，识文断字，文绉绉的……女人就是喜欢你这种的，女人都贱，你越是对她不理不睬，她对你越上心……可，没见你真动心过……也没听说你结婚呀，怎么突然冒出儿子了？金乌藏娇呢……保密工作做得够好的……”
“不满你说，兄弟，我一直都有家有室，而且呢，还不知一个，我好多个呢？”
“你就吹吧，养三五六，那得钱……”冯志远好像明白了聂树元为什么勒索自己了……
“钱，老子，最不缺的就是钱……老子，有的是钱……”
“你就吹吧……”冯志远不信，你有钱还勒索我……
可不等冯志远说完，聂树元一转身进了小屋，然后拿出了个木头匣子，打开，里面金灿灿的都是金条……
冯志远那个恨呀，你他妈有钱，你勒索我干什么？
“别忘了，你的钱，什么时候交呀……”
那一刻黑暗笼罩了整个房间……
“我记得很清楚，无比清楚，匕首刺进了他后心……我夺了钱，跑了出去，太害怕了，可转瞬一想，我又回去……”
冯源点了点头，是呀，得处理尸体……
“你知道么？尸体不见了……”看神情，冯志远至今都不明白当时发生了什么？
“那房间不大，带个小院，我出了大门，发现了身上还有血，想起了屋里还有尸体，就马上回去了，时间很短……”
“尸体不见了，匕首还在，放在桌上，血迹没有了……我抓起匕首，找遍了周围所有的地方，一点血迹都没发现，脚印也没看到，那一天，是冬天，大雪，刚停……”
“我吓坏了，想躲，可躲到哪里去呢，那年代……”
“后来，一切没发生……”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
“为了钱，后来我又去了好几次，那房间不大，有很多书，也有很多钱，再后来我胆子大了，彻底搜寻了一遍，你猜我找到了什么？”
“一堆堆的头发，斑白的，花白的，银白的……”
“联想起过去几十年，我发现聂树元这么多年来，一直都在扮演老人……他是一个不会变老的怪物……”
“再后来，我发现那房间也很古怪，一直有人在暗中监视，甚至还不时打扫装扮一下房间，房间里四面都是书架，甚至书架上的书都会有人不时添加，好像准备着随时有人回来一样……再后来，我发现也有人在监视我……”
“为什么？”冯源忍不住问了句……
“你的娘的，我要知道为什么，就不会在这了……而且这些年，我一直在怀疑，聂树元其实一直都没死……”
“爹，原来这些年你都在装疯？”
“妈的，谁疯了我都不会疯……”
“可我还是不太明白，为什么你让我立刻离开？”
“妈的，你知道聂树元说的那孩子叫什么？”
“……爹，你是说我说的那个孩子就是你说的……”
“一切都又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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