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氏哼了两声:“打发出去。”
才说完,就听月门外头有人陪着笑进来:“奶奶,婆子来给您问好!”语毕哎呦一声跪在门前青砖上,正对着钱氏等人坐的亭子,棠梨没见过这阵仗,好奇的打量这婆子,就见她穿了件酱红色的夹袄,堆着脸上的肉笑的眼不见缝。
人都跪到跟前来了,钱氏不想见也得见,心底暗恼瞪了眼管事婆子,管事的有些委屈却也不敢表现出来,只压低了声道:“力气太大了,三个人都没能拦的住。”
钱氏扬了扬唇角,这不是气力大,是脸皮厚。
也不从亭子里起来,端了茶盏:“拿个凳子。”
于家的忙说不用坐,先是站起搓着手分外不好意思的道:“老婆子来是想求奶奶件事,奶奶您是大善人,先前的事,是我家那小子不懂事,他不是个东西,奶奶您万万别跟他计较。”
钱氏更觉可笑,嗒的声茶盏磕在桌面上:“你这话说的我可受不起,你家儿子也不是在我手下做事,何必来求我呢。”
于婆子讪讪道:“凌大老爷还没下值吧,劳烦奶奶帮说几句好话,先前是我那家小畜生不懂事,别的也不敢想啦,就求凌大老爷手下谋个闲职就成,我家那小子打小就爱舞刀弄棍的,自小就想……”
“于婆子,你家别的不行,打架那可是一等一的厉害!”一个嘴快的丫头笑嘻嘻道,旁边人跟着哄堂大笑,于婆子老脸一红,厚着脸皮道:“他就是性子急,旁的也不差,奶奶在大爷面前美言几句……”
棠梨听到这会,算是回味过来了,这姓于的婆子是来凌府给自己儿子谋职来了,只是钱氏似乎很不喜欢这婆子,这满院子的仆妇也不喜欢。
钱氏一脸懒的搭理,抽了帕子掖了掖唇角,不理一脸赔笑的于婆子,喊了棠梨一道往亭子外走,于婆子见她要走,有些急了,大着嗓门道:“我家那小子知道惹了凌大爷生气,这会就在外面等着给奶奶赔罪呢,他这倔性子要是不赔罪,是不肯走的,我在家就劝了,他不听,这才没得法子先进来给奶奶告罪。”
钱氏压根就不听,凌府的两个仆妇推着于婆子往外面去,棠梨跟在钱氏后面往里走的时候,回头看了眼,于婆子已经被众人推到外面院子去了,钱氏没事人一样招呼她欣赏院子里的十几株白梅。
这十几株白梅是钱氏嫁到凌府后种下的,每株都是钱氏精心挑选,亲自看着仆人种下,去年开了一茬花,眼下这个时节已经有米粒大小的骨朵缀在枝头。
白梅喜暖喜水,等开了春,天气转暖满园白梅如雪,香气幽散,赏梅品茶,人生美事。
棠梨说起宫中人会用白梅制香,钱氏很感兴趣,拉着她问制香的法子。
棠梨汗颜道:“我倒是记得梅英香的制法,”想了会开口慢慢地道,“拣丁香三钱,白梅末四两,零陵香二钱,木香一钱,甘松半钱。”
钱氏丝毫不见刚才的不快,抚掌轻笑:“我也知道些个方子,却没你说的这样全,不如等这白梅开了,咱们一起来制香。”
于是两人约定等白梅开了,取一些制香,钱氏待棠梨很和善,大姐姐似的,眼见时候不早,两人又说了会话钱氏让人送棠梨回去。
到了府门外,这会还不算晚,太阳偏西,因着天气不暖,阳光也是淡疏疏的落在身上,棠梨正跟钱氏身边的丫环双儿跨过门槛笑嘻嘻的说话。
前头忽有人道:“这不是我嫂子身边的丫环双儿吗?我嫂子近来可好?”
双儿抬头,顿时露出厌恶之色:“是你啊,奶奶这会歇下了。”语毕拉着棠梨要走,她奉钱氏的话送棠梨回家,不想耽误了事。
这男人生的人高马大,是那于婆子的儿子,叫蒋志用,先前于婆子闯进去就是为了儿子求情,原先是在凌尔庭手下谋了差事班,当了个府兵。
此人虽生的人模狗样,却心术不正,当值的时候出队跟人打架生事,在勾栏里放出凌尔庭的名号耀武扬威,生出许多事来被免了职。
蒋志用眼珠提溜直转,脚跟一转拦住她二人,露出苦兮兮的笑:“先前是我不懂事,双儿帮我在奶奶面前说些好话吧?”话锋一转又问道,“凌大爷什么时候回家?”
双儿冷着脸:“我一个做下人的哪里知道这些,我还有事,劳烦让让。”
蒋志用脸皮再厚也不好拦着两个姑娘不让人走,但也不死心,于是将目光转到了双儿后面的棠梨身上,这一看不要紧,直看的两眼发直,魂都要飞了。
这姑娘虽带着幕篱遮住大半的面容,却仍能见身姿娉婷,薄纱下露出的一点白腻就足以叫人心神荡漾,浮想联翩了。
“这位是……”
双儿警觉的挡在棠梨跟前,瞪了蒋志用眼,刚巧车夫将马车拉到了前面,牵着棠梨的手钻进马车,拐弯上了街,双儿掀了帘子看,蒋志用不在府门前,嫌弃的呸了声。
棠梨这时才开口问那人是谁啊,双儿就将蒋家的事说给她听了,原先是凌家的表亲,隔了八辈子远的亲戚,蒋家好说歹说又是跪又是求的,就在卫府当了个府兵,蒋志用这府兵做的比将军还威风,尽会惹事,双儿十分不屑的将此人做的混账事说了一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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