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绒儿看她不知神游想什么，唤轻声道：“尤尤。”
“嗯。”秦尤尤应声转头看向盛绒儿。她一时有些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好归咎于身份变换的原因。
“今年的雪下得比往年早。”秦尤尤搜肠刮肚一番，没头没尾地说道。
“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雪呢。”盛绒儿回应道。
“我以前一直住在江源，走到最远的地方就是到郊外的寺庙烧香拜佛，冬天也没有这样冷。我实在是怕冷，你看，这才入冬我这儿就已经烧地龙了。”
盛绒儿外祖家在江源，气候温暖宜人，冬季最冷的时候就是屋顶上的积水结一层薄薄的冰霜，太阳出来也就化开了。
从盛家带她来顷南的那一刻起，温柔缱绻的江南水乡就离她远去。
她缓缓说着眉眼变得哀愁，不知道外祖父外祖母的身体如何，过得好不好，有没有被婶婶磋磨刁难，会不会思念自己。
“原来你在江源长大，江源是个好地方。”难怪生得那样温婉可人，秦尤尤见盛绒儿有些低落，猜她是思念故乡了。
她想开口安慰心中转了转恍惚觉得徒劳无功，后宫嫔妃哪个不是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再无退路。
说什么都在无形无影中伤人心。
“尤尤去过江源？”
“嗯，不过那时发水灾，不逢时机，没能好好欣赏江源风光。”秦尤尤点头说。
“去行医吗？”盛绒儿一改愁容，好奇地问。她往矮桌靠了靠，白皙细腻的手撑着下巴，明亮的眼睛转了一转惊呼道：“发水灾是三年多前，那时你才十三四岁呀！”
也不怪盛绒儿惊讶，十三四岁的行医者可谓是千古奇闻，生老病死都是十分庄重的事情，哪里有人信任毛都没长齐的崽子会治病救人。
如今还是有不少人质疑秦尤尤的医术。
盛绒儿知道当时水灾很严重，好多人都命丧于此。她那时候也是半懂不懂，因着住宅离大江大河远，他们家只受了些影响。倒是听说朝堂派了许多官员去赈灾救援。
“然后怎么样？”盛绒儿又问。
秦尤尤回忆起自己当时说过的话，竟然觉得有些怀念。
好些伤者是不肯让她医治的，她那时又恼又急，拍桌对着其中一个断了腿的老汉说，“要是治不好你，姑娘的脑袋割下来给你当板凳。”
她就这样一个挨一个地说这句话，愣是强买强卖式地医治了好多人。
最后被秦争荣批了个口不择言的罪状。
“当然是展现了惊为天人的医术，让他们心服口服。”秦尤尤半开玩笑道。
“真羡慕你。”盛绒儿突然说道。
秦尤尤看了她一眼，不明所以。
这时两个宫女端端正正地将几盒瓜果和宫廷糕点送了进来。
前边的大概是地位比较高一些，服饰更复杂昂贵。
“这是我身边的贴身婢子，叫宝青。”盛绒儿很随意地提了一句。
宝青对二人行了一礼，打开身后宫女的食盒将一盘剥干净的橘子奉上。
“这是南边加急送来的橘子，甜的很。”盛绒儿笑着对秦尤尤说，“冬季没什么瓜果，也就这几样。”
秦尤尤看着宝青端果盘的手，在衣袖下用指甲掐了掐自己的手心定神。
宝青放下果盘又转去拿另一盘处理干净的橙子果瓣。就在宝青的手移近时秦尤尤闻到了似有若无的血腥味，被各种瓜果糕点的清香混合着。
秦尤尤对血腥味很敏感，再一来回便敢肯定，宝青的手刚沾过不少的血。
她悄悄地观察着宝青的动作，并未看出宝青行动有哪里不适。
“尝尝。”盛绒儿用竹签子扎起一瓣橙肉递到她嘴边。
秦尤尤从她手中接过竹签子，吃了两瓣果肉，宝青已经将糕点瓜果都放在了桌子上。
盛绒儿摆了摆手，宝青和另一个小宫女又施了礼才轻轻地走出里室。
“方才说到哪里来着？”盛绒儿转头对秦尤尤问。
“江源行医。”
“是了，你看我这脑子。”盛绒儿拍了两下额头无奈笑道：“最近也不知是怎么的，总忘事儿。”
秦尤尤眉头皱了皱，便说：“我帮你看看吧。”
盛绒儿赶紧解释道，“许是有点疲劳的缘故，不碍事的，多休息一会儿就都好了。”
娇绻宫里一片暖融融的，密不透风地将外头的风雪隔绝。
此时的裕兰宫却是凉意席卷，宫里的宫女慌慌张张地进出。屋子里几盆烧得旺盛的炭火围在床边。
床上躺着一个小女孩，孩子的脸苍白如纸，嘴唇泛着青紫，昏迷着还在不受控制地哆嗦。
禧贵妃坐在床边，眉头拧得像麻绳一样，神色焦急不安。
“娘娘，甫太医来了。”一个宫女急忙地跑进来，后边跟着一位手提药箱，头发有些花白的男子。
“老臣见过贵妃娘娘。”甫太医老当益壮，几个健步就走到了禧贵妃面前。
甫太医是太医院的副院使，擅长医治小儿病症，在太医院已有三十多年，他所编写关于小儿常发症的医术就有二十册之多。是主治皇子皇孙的太医之首。
“甫太医，快别多礼了。”禧贵妃是火烧到了眉毛，也不管端庄不端庄了，起身让开位置。
“也不知是怎么了，昨儿还好好的，今日以为是赖床不肯起，一碰才发现手脚冰冷，似乎在梦呓般哼。”禧贵妃懊恼地说着，也许孩子夜里就发冷了，可是她睡得好好的，也就没人特地去摸她身上冷不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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