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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河文学 >  玉龙衣 >   第160章 化解

藏书阁中的书几乎都是原版,这本笔记也不例外。作者是北多前朝的一位隐士,且是那种大隐隐于市者。此人兴趣广博,为人洒脱,酷爱饮酒,这本笔记是他的随笔之一,往往是酒后兴致所至随手写的,因此字迹往往不甚工整,且爱用一些生僻的异体字。

玉龙衣还记得卜筷头当初拜访自己的情形,自己打算送一幅玄青阕的亲笔书画给他,却被他一再拒绝。玉龙衣习惯了对于反常的事情加以思索,因此她明白了卜筷头不要那副画的真正原因。这一点恰好是金太后和郭总管忽略了的地方,当然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卜筷头平时掩饰的很好。

果然小三子看到那本书后,摇摇头说道:“我师父绝不会是从这本书上得知那个秘方的。”

郭总管不由问道:“这书明明是从你师父房里搜出来的,你凭什么说不是?”

小三子说道:“我师父不怎么识字,遇到需要认字写字的差事都是我在旁边代劳。他虽然也想多识些字,但一来年纪大了记不住,二来太忙,没什么时间。”

原来这卜筷头出身贫寒,家中无以过活,便将他卖进宫做了太监。玉龙衣知道各国的太监,所得渠道大致分两种。一类是父兄犯罪的,被抄了家,主犯处斩,家属没入官籍。另一类是官府定期征诏,凡是愿意入宫的,官府给予相应钱款。所以这一类都是贫家子弟,且绝不会是独生子。

从卜筷头的名字就能看得出他出身不高,且在家中排行老四。只是他也颇有心计,知道不识字在宫中不好出头,所以在人前不肯露短,因此竟没有几个人知道他其实是不识字的。

如此一来,这本书就确定是栽赃无疑了。郭总管一时不知该如何处理,竟有些进退不得。

金太后不急不恼,缓缓道:“宫中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卜丁不识字,这宫女如何知道的?焉知这不是她的欲擒故纵之法?况且只此一件,也并不能洗脱她的嫌疑。以我之见,不如就将她逐出宫去,省得麻烦。”

郭总管听了,忙不迭点头。

玄青阕在一旁接口道:“母后多虑了,灵犀若是有所不轨,儿臣岂能毫无察觉?况且便是将她逐出宫去,也并未真正将毒害太后的元凶查处,终究不是个了局。”

金太后听了一笑,道:“倒是我糊涂了,皇上说的极是。那意图害我之人,又怎能放过他?何况瑞云已死,终究是条性命。”

玄青阕于是道:“灵犀,你可还有为自己洗脱罪名的证据?”

玉龙衣闻言,将右手缓缓抬起,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东北又指了指西北。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她所指为何。

只有玄青阕看懂了,吩咐道:去太医院将筠太医请来,再去将卜丁的尸身抬到殿外。”

筠太医忙随传话的太监来到太后寝宫,请过安站在一旁。不一会儿几个太监也将卜丁的尸身从慎刑司抬了来,当然是不可能抬进寝宫的,而是放在了别处的偏殿地上。

玄青阕请示道:“母后,儿臣带着筠太医等人前去查看,母后权且歇息一会儿。”

金太后点点头道:“那就有劳皇上了。”

原来北多皇宫中从不准仵作入内,因此只能让筠太医来检验尸身了。

筠太医倒不推辞,让几个胆大的小太监相帮,将卜丁的上衣脱了,剖开腹部,又将胃囊取出切开。

玉龙衣料想卜丁是被关进慎刑司两三天后自尽的,在此期间他又惊又怕,一定是不怎么进食的,因此他的胃里面应该没有什么食物,也就意味着他的胃里只有毒药,这样查看起来会非常的直观。

果然,卜丁的胃里只有一些米糊状的褐色东西,经筠太医辨认是雪片香和毒药的混合物。将这些毒香料收集到一处,一个问题就凸显出来了。

玉龙衣将那个锯成两半的瓷瓶拿了过来,递给玄青阕,后者一看就明白了。卜筷头胃里的的东西太多了,多到这个瓶子根本装不下。这瓶子本就像鼻烟壶一般大小,如何装得下那么多混合着毒药的香料?哪怕卜丁胃里的毒香料经过胃液的稀释,比实际上要多一些,但那也该有个限度,更何况这瓶子里本还剩余了三分之一的有毒香料。

卜丁服毒不假,但绝不是用这个瓶子装的。他为什么会服下这么多的毒药?以求速死,还是说有人想要他速死?

卜丁没有用这个瓶子服毒,那么他服用的毒药是哪里来的?如果是玉龙衣借他的手下毒,又如何会给他多余的毒药?如果是卜太监自己想要害人,他又何必弄个瓶子大费周章?

如此看来,这个香料瓶就极有可能是被人做了假,而做假的人就是逼死卜筷头的人,因为他知道雪片香中混合的是哪种毒药,且有大量的多余的药物用来毒死卜丁。

更为关键的是,这个人是能够在卜丁被关押的时候能够近距离接触到他的,而玉龙衣并不具备这个条件。

郭总管见这情形有些尴尬地笑了一声说道:“灵犀姑娘,是老奴误判了,还请您别往心里去。”

玉龙衣就像没听见一样,动也不动。

玄青阕道:“既然灵犀是清白的,那么真凶到底是谁?”

郭总管只得说道:“如今只好重新查过,还请皇上宽宥老奴几日。”

玄青阕冷冷地道:“这件事还能再交由你查下去吗?”

郭总管忙跪到地上,磕头如捣蒜:“皇上息怒、皇上息怒!老奴一时糊涂,中了恶人的计。待老奴细细思索了,再不会冤枉好人了。”

玄青阕转身往外走,说道:“你这话不该说给朕听。”

金太后早听人禀报过了,在心里狠狠骂了郭总管一句“蠢货”。只要稍微提点不到就露马脚,本来是个万无一失的好计策,居然被这个蠢太监给搞砸了。

然而,金太后的恼火是有限的,她更多的情绪是担心。那个怪物一样的宫女,她居然轻易就化解了危局。哪怕一个字也没说,却能直击要害。再加上玄青阕的帮衬,自己竟丝毫奈何不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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