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现这种情况是有所好转的表现。”
光自落地窗肆无忌惮地洒下，将窗边的两人拉出长长的影子。
林白术低着头，手叩在桌子上，神情散漫。
他手机响了一下，提示有新的微信消息。
不过林白术并没有理会。
“我的意见是你可以继续做下去，甚至可以更主动一点。”医生推了推眼镜，声音温润如泉水叮咚，“如果你不反感的话，可以试着和他走得更近一点，去观察他，然后体会他的感受……”
林白术张了张嘴。
医生手向下压了压，示意他稍安勿躁。他不疾不徐地说：“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难，但这也许是你必经的一步……先试着提醒自己主动，等这成了一种自然而然的习惯，我们或许就能开启下一阶段的治疗了。”
林白术无奈地笑了笑，“你可能理解错了。他只是和我比较相似而已。”
“所以我们可以从他开始。”医生说，“如果觉得过意不去，你可以对他更好一点。”
林白术重复：“更好一点？”
医生沉吟片刻，道：“比如主动为他解决眼前的难题。我想，只要你愿意的话，‘帮忙’对你来说并不难。”
林白术没说话，然后对着医生笑了笑。
医生知趣地没再说下去，只道：“当然，最重要的是看你自己的意愿。今天的谈话就到这里吧。”
“麻烦了。”林白术站起身，对医生客气地点点头。
他转身推门出去，仔细地关好了门。
纯白色的木门旁有稚嫩的儿童画，画的是蓝天白云、青草和天使。门旁有一个小小的指示牌，上面写着“心理诊疗室S”。
林白术垂下眼，拿出手机，解锁后才发现是陆轻山发来的消息。
[673：明天有空吗？]
[673：月考成绩出来了，老师说要开家长会。]
[673：不来也没事。]
林白术想了一下，回复道：[什么时候？]
[673：下午五点半。]
如果他提前下班的话就能赶到。
林白术犹豫片刻，又想起刚刚医生说的话。
[白术：好。]
第二天林白术到陆轻山班上的时候，教室里已经稀稀拉拉坐了不少家长了。张瑞正在讲台上调试ppt，不时笑着跟几个家长打招呼。
“我座位在那。”陆轻山扬扬下巴。
林白术顺着看过去，只见一张课桌孤零零地摆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和前面的桌子几乎隔出一米远。
林白术刚准备走过去坐下，忽地一道女声自他身后响起。
“哎呀你好，你是这学期新来的老师么？我们家绯绯老提起你，说你教得可好了，人也长得俊……”
循声望去，一位衣着朴素头发烫成泡面头、约莫四五十岁的女士正满脸笑容，热情地看着林白术。
林白术挂起笑容：“您误会了。”
他话还没说完，女士又看向陆轻山，依旧是那副热情洋溢的强调：“你看着可真面生，是我们班哪位同学的家长呀？怎么之前没见过你。这么年轻，一看就是大有作为的人。”
陆轻山扯了扯嘴角：“……陆轻山。”
一听到这个名字，女士的嘴角渐渐沉了下去，“啊……原来你是陆轻山的家长啊，难怪没见过你。这是他第一次叫了家长来吧？那你……是他的哥哥吗？”
“不是。”陆轻山面无表情地说，“我是他本人。”
女士表情僵住了。
林白术适时说：“不好意思，我不是新来的老师，我是陆轻山家长。”
他视线在陆轻山机警的眼神里绕了一圈，最后说：“我是他叔叔。”
女士讪讪笑了笑，也没自我介绍，只说：“不好意思啊，我得去看看我们家孩子的成绩，就先失陪了。”
说完她就立刻转身，踩着高跟，背影接近落荒而逃。
两人默默地看着她，半晌后，陆轻山抱着胳膊笑了一声，学着女士的腔调喊：“林老师。”
林白术闻言一顿，抬眼看他，“陆轻山家长。”
陆轻山竟然还入了戏。他点点头，一脸严肃：“林老师，陆轻山最近在学校表现得怎么样啊？”
“这……”林白术故作沉吟，施施然地在陆轻山的位置上坐下，“还行吧。陆轻山是个好孩子，就是有时候不太听话。”
陆轻山脸色变幻几次，没忍住，问：“哪里不听话？”
“你想知道？”林白术反问。
陆轻山刚想说想，瞥见林白术的笑，意识到自己上了当，恼火地说：“不想。”
他哼了一声，从老师和家长的设定里脱离出来，说：“你坐着玩手机就行了，张瑞说什么都不用听。”
“真的什么都不用听。”陆轻山强调。
林白术含笑道：“好。”
十六班开家长会一般会让家长坐在学生的位置上，让学生去教室外自由活动。不过这种时候学生一般也没有心情玩，大都趴在走廊上等着开完家长会后的“家庭审判”。
这还是林白术第一次参加家长会。他年少时所念的学校也不需要开家长会——毕竟这些家长们非富即贵，几乎都没有时间。
到了五点半，教室里已然坐满了人，张瑞打开ppt，轻咳一声：“各位家长们下午好。也许有家长见过我，也许有家长是第一次来，所以我先做个自我介绍。”
“我叫张瑞，是十六班——也就是这个班的班主任，教数学的。等会呢，别的科任老师也会来和大家见一见。这次开家长会，主要是孩子们已经经历了第一次月考，成绩也都出来了。毕竟他们才刚升上高二，可能还是不太习惯，所以想开个家长会，大家好好地谈一谈。家长们也不要紧张，期末前我们可能还会再开一次，希望大家到时候还是能够都到场参加，谢谢大家的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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