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上，围观的一群人中，乔木和彩灵正面面相觑……
“她就是你的被记录者吗？”，虽然心里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但乔木还是把这话问了出来。
两人再次碰面，总是要找点话说的。
“嗯。”，彩灵点点头，表情看上去并不好。
“怎么了？”，乔木一眼就看出了彩灵的难过，“还是不想看到有人死去吗？”
彩灵抬头看了乔木一眼，没有回答。
但她眼中的忧伤却一览无遗。
很快，两缕彩色的细丝就从湖水中飘荡出来，一前一后地落到了乔木和彩灵的手中。
就像长老所说的那样，成为正式死亡通知员后，他们每跟随记录一人便能立即得到死者的魂念。
握着那缕彩色的魂念，乔木和彩灵都不约而同地将它们收了起来。
正式死亡通知员也是每工作六天就休息一天的，他们打算把这些魂念全都留到休息日再净化。
乔木拿出了显示器，那上面已经出现了一个新的闪烁的红点，“你的下一个目标在哪？”。
彩灵也拿出她的显示器看了看，“后方，有点远。”
“我的在前面。”，乔木收好显示器，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那……再见了？”
“再见。”，彩灵也温和地回了一个笑容，随后就转身往后方飞去。
盯着那个背影看了一会儿，再看了看公园里乱成一团的人们，乔木在心底叹息了一声后便也快速往前飞去。
……
一间简陋的屋子。
墙壁黢黑。
一位身穿灰衣的老者正在灶台边默默地刷着碗。
灰衣老者手上的筋骨很凸出，干瘦，看其模样可能有八十岁左右了。
屋子很小，灰衣老者吃住睡全都在这一间房里。
屋子里的人也很少，除了灰衣老者之外再也看不到其他人。
观察到这里，乔木的脑海里很快就闪过了一个词：“独居老人”。
灰衣老者刷碗刷得很细致。
本来只有一双筷子，两个碗，他却反反复复地去擦洗。
碗里碗外，筷头筷尾，一遍又一遍地擦洗。
乔木也不知道，这灰衣老者刷的到底是碗，还是那如洗碗水一般匆匆流逝的岁月。
十多分钟之后，灰衣老者终于把碗擦得满意了，他又小心翼翼地将那两个碗用另外一张干毛巾擦干。
完全擦干之后，那碗看上去就和刚买来的新碗没有差别。
灰衣老者盯着那两个碗看了看，而后便沉默地将它们放入了装碗的小柜子里。
刷完碗之后，灰衣老者似乎是无事可做了，他慢慢地走到屋中唯一的一把椅子上坐了下来。
直到这时，乔木才闪身侵入灰衣老者的脑海。
“明天你就要死了，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
灰衣老者双眼空洞地眨了眨，随后便拿起了椅子旁边的一根拐杖，杵着它慢慢走到了床边。
从枕头底下拿出了一个红色布袋子，灰衣老者又另外找了个大一点的口袋将那红色布袋子装了起来。
起身，走到门口，回头。
灰衣老者将屋中的一切全都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乔木知道，这屋里的每一件小东西，全都记录了灰衣老者的某段岁月，有着某段故事。
灰衣老者回头看了很久，久到足以将屋中所有的东西全都印刻到了脑海里，他才重新转身踏出了门槛。
门是一扇木门，上面还有一个形状不规则但却磨得无比光滑的拳头般大小的洞。
“吱呀～”，将门关上后，灰衣老者又从门前的一堆干草里找出了一把锁和一把钥匙。
鼓捣了好一阵，他才将门完全锁好。
锁好后，他又将那把钥匙重新放回了原来的干草堆里。
待他再次站起身后，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灰衣老者愣了愣神。
脸上闪过一阵短暂的忧伤。
随后，他又慢慢地弯腰，将那把钥匙又找了出来，放到了他手中的袋子里。
灰衣老者杵着拐杖离开了家门。
走啊走，走啊走。
累了便随便找个地坐着休息会儿，休息好了就又继续往前走。
走啊走，走过了最漆黑的夜晚。
走啊走，走过了最荒凉的深秋。
待到第二天的阳光再次光临人间，灰衣老者才终于停了下来。
他的面前，是一个装修亮丽的火车站。
灰衣老者直愣愣地站在那里，与周围那光鲜的一切都显得是那样的格格不入。
抬头看了看火车站上的几个大字，灰衣老者便毫不犹豫地跨越了一道真正崭新的玻璃门。
他径直走到了售票窗口。那对售票大厅的分布无比熟悉的样子，一看就知道，他肯定是去过好几次售票窗口的。
买了票，灰衣老者便坐在候车厅里安静地等候。
他的手，随意地搭在面前的拐杖上，随意地看着那些来来往往的行人们。
很多人都是提着重重的行李在快速奔走着，极少看到他那样轻装上阵的行人，也极少看到他那样不慌不忙的行人。
一个多小时后，火车到站的声音响起。
跟随着人流，灰衣老者上了一辆长长的列车。
每一节车厢都有很多人，灰衣老者所在的车厢也不例外。
那些人里，年轻人居多。
他们开开心心地上车，基本都是成群结队的，一上车之后便开始相互唠嗑或者打牌。
热热闹闹。
唯独灰衣老者默默地坐在那里，与周围的年轻人格格不入。
到了饭点，那群年轻人又开始吃着他们带来的各种零食，欢声笑语一片。
一时间，车厢里充满了各种水果和零食的味道。
唯独灰衣老者不吃不喝地坐在那里，安安静静，与周围喧嚣的一切是那样格格不入。
“老爷爷，吃根香蕉吧？这个香蕉很软很好嚼的。”，一个关切的声音从灰衣老者旁边响起。
灰衣老者怔了怔，他缓缓地转过头去盯着那位跟他说话的年轻人。
那是一位很年轻的男生，二十多岁，穿着连帽衫，样貌很阳光。
他微微弯着腰，手里还拿着一根剥了一大半皮的香蕉。
香蕉白白嫩嫩，就算是没牙也能嚼动的样子。
面对陌生男生的关心，灰衣老者笑了笑。
一时间，脸上的皱纹全都好看地褶到了一起，“谢谢你，年轻人！我不吃。”，灰衣老者摆了摆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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