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昀伸手拦住我的肩，轻声安慰，“别哭，舅舅医术很好，他会平安出来的。”
似乎，刚才威胁我的人，不是他。
我挣脱他的手，抹了抹眼泪，看向倪然，“我，我先走了，等他出来，你给我发个消息……”
“你不放心，那我们就等他出来吧。”
周子昀突然又改变了主意。
我心中一喜，“真的吗？”
他轻轻点头，眼中有一丝无可奈何的妥协，“嗯，我陪你在这等。”
尽管知道迟早要走，可我还是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能多看他一眼，是一眼。
约莫又过了两个小时，手术室的灯陡然暗了，门被人拉开。
我们几个人都不约而同地看了过去，我忙走过去，急切地开口，“医生，手术怎么样，他怎么样……”
蒙礼摘下口罩，“手术很成功，不出意外的话，等他苏醒，视力就能渐渐恢复。”
听见这句话，不论是我，还是倪然和陆云牧，紧绷的神经都松弛了下来。
而后，护士将程锦时推了出来，我迈着步子就想走过去，周子昀却拉住我，提醒道：“我们该走了。”
我心口一窒，认命地停下步子，只觉得，走廊上方的白炽灯，亮得晃眼。
原想和倪然他们说，好好照顾程锦时。
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哪怕不用我说，他们也会把程锦时照顾得很好。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医院的，甚至有点记不清，离开时，倪然和我说过什么。
只觉得，自己像一个木偶人，任由周子昀带我离开，让我上车。
唯一能让我感觉到自己活着的，是心口，好疼。
周子昀看着我的模样，也没有丝毫不悦，只是问：“要回家收拾东西么？”
“不用。”
我喃喃地回答。
他握在方向盘上的手紧了紧，“那安安和贝贝呢？你不带他们……”
“不用。”
我木讷地摇了摇头。
程锦时离不开两个孩子，再加上，程母现在的状况，要是有小孩子陪在身边，会好很多。
而我……
连自己的日子都很难过好，何必带着两个孩子。
周子昀猛地踩下油门加速，抓着方向盘的指关节泛白，沉默了许久，带着一丝自嘲，问道：“你这么防着我？还是说，担心我用两个孩子威胁你么？”
“不是。”我淡声否认。
我确实没这么想过。
只是，我不想让他们，看见我和别人男人在一起的画面。
周子昀深吸了一口气，压回自己的怒气，开车径直前往他家。
车子在他家楼下停稳的时候，我的思绪还有些游离。
不知道……程锦时醒了没有。
他要是知道我走了，会不会大发雷霆。
要是知道我会和别人结婚，会不会从此恨上我。
……
每一个念头，都叫我心里的痛，多一分。
一点一点，变得血肉模糊。
“小希。”
周子昀按开我的安全带，怒气早已经敛下，温声道：“我们到家了。”
我缓缓回过神来，“嗯。”
家……除了有他在的地方，其他地方，都不是家。
只是一个居住的地方罢了。
周子昀带着我上楼，我站在陌生且宽敞的复式公寓中，尽管一眼就能看出，是他细心按照我所喜欢的风格布置的，心底却还是不由自主的生出了抵触感。
周子昀在茶几前的一个抽屉里翻了翻，随后举步朝我走过来，伸手想要做什么时，我下意识地后退，目光警惕地看着他。
他见到我的反应，神情有点挫败，伸过来的手向上，摊开手心，“我只是想给你楼下的门禁卡。”
我看着躺在他手心的一个小小物件，这才发觉，自己的行为伤到他了。
毕竟，是我自己同意的一场交易。
我抿了抿唇，把他手心的东西拿过来，“谢谢。”
他见我拿了，倏然笑了起来，“你坐着看会儿电视。”
“好。”
我点点头，不过没有开电视，只是坐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发愣。
没一会儿，闻到了厨房传来的香味。
周子昀捧着一碗三鲜面走过来，“他做手术，你应该从早上到现在都没吃什么东西，来尝尝我做的面。”
他不说，我还没发现。
现在已经下午三四点了，但我一点都不觉得饿。
“我不饿。”我摇了摇头。
他坐在我的身旁，但刻意留出了一个空位的距离，好言好语地说道：“我知道你不开心，但是饭要吃，这才刚刚开始，你相信我……一个月内，我会让你知道，我是真心对你的。”
我垂下眸子，无心说话，只道：“我真的不饿。”
他端着面碗的手顿了顿，放在茶几上，也不生气，反而很纵容，“好，那就不吃，你一会儿饿了和我说，我重新给你做，或者你和我说你想吃什么。”
“周子昀，你觉得这样真的好么……”
“我觉得好。”他掐断我的话，“别再问这个问题，走，我带你去你房间看看。”
我无法，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不如回房间好了，于是起身跟上他的步子。
我的房间在一楼，应该是这套公寓里格局最好的一间房。
有一整面的落地窗，还有个很大的阳台，摆放了不少花草盆栽。
如若是以往，我会很喜欢，现在，却提不起任何兴趣。
他像是没有看出我的冷淡，拉开衣帽间的门，好看的脸颊上是献宝一般的笑容，“你看，你们女孩子最喜欢的衣帽间，我根据你平常的穿衣风格，买了一些，要是没有你喜欢的，我再陪你去买。”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不由愣了一下。
这哪是一些……
整个衣帽间都几乎被填满了，衣服、鞋子、配饰，样样俱全。
而且，随便拿一件估计都是上万的价格。
虽然，我现在自己买衣服也能消费得起这个价位了，可由另一个人帮我准备，又是不同的感觉。
我承受不起这样的好，心情愈发沉了，“这么多……”
“你要是不喜欢，我就清出去扔掉，然后再按照你的喜好买，行吗？”他生怕我会不喜欢，连忙解释。
“叮——”
我的手机响了一声，我拿出来一看，是倪然发来的。
程锦时醒了。
我悬在嗓子眼的心，略微落下去一些，收起手机看向周子昀，“这和我喜不喜欢没有关系，而是，我真的承受不起你这样的好，就算我们结婚了，我也做不到同等的来回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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