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上车！”
面对黎楚怀疑的目光，傅骁没有半点心虚，扬声叫她，话音刚落，他钻进了驾驶室。
黎楚回神，用力眨了眨眼皮，冷静地绕到SUV的副驾，上了车。
车厢内，烟味刺鼻。
乔牧倒在后座，头枕在傅时北腿上，一张神颜面目全非，青一块紫一块，左眼肿了，嘴角、鼻孔都流着血，看得黎楚心惊肉跳。
他昨晚才摔出了脑震荡，这就被六个人往死里打，难以想象他们再晚一会儿赶到，他会被打成什么样。
“人找到了，环山公路，被打了，看样子是本地的一群二代，你们过来处理。”傅时北右耳上挂着蓝牙耳机，他声音不由得尖锐了几分，对那头的人吩咐。
“时北，给他擦擦。”黎楚递了一包湿巾给他。
傅时北点头接过，这才想起疑惑，四叔是什么时候赶来的？
“这帮孙子……”短暂的晕厥后，乔牧有了点意识，啐道。
“闭嘴！”傅时北冷声喝。
“二乔，你撑着点！混小子……”空气里飘着血腥味，看着乔牧的惨样，黎楚喉咙一哽，心疼道。
“坐好了！这条路弯道多。”驾驶位上的傅骁对她提醒。
趴在椅背上的黎楚转了身，坐好，眼尾的余光扫着驾驶位上，从容冷静，沉稳开着车的男人，心一点一点地下沉。
……
乔家是大家族，乔牧父亲兄弟三个，老大一家就在H市。乔牧被推进抢救室后，他本地的首富堂哥、本省的首富堂姐一家全都赶了过来。
他京城的亲人，正在赶来H市的途中。
经过全面检查，乔牧内脏没受损，没大危险。胃黏膜轻微破裂，软组织挫伤，轻微脑震荡，需要住院观察、治疗。
黎楚在医院等了两三个小时，在听说乔牧不会有什么危险后，她心口压着的一块大石才放下。和傅时北、乔家人打了招呼后，她出了医院。
刚到医院停车场，一直在车上等她的傅骁下来，迎向她：“不早了，赶紧回酒店退房去机场。”
黎楚听话地上了车，她戴着口罩，全副武装，他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
“我先去我房间收拾东西。”进了酒店电梯，两人一前一后地站着，他站在她身后沉声道。
“你先去我房间，我有话跟你说。”黎楚双臂交叉抱胸，轻声道。
“什么话这么着急？时间很紧，车上说？”傅骁抬腕看了表。
黑色鸭舌帽帽檐下，黎楚一双水眸紧紧盯着电梯锃亮的金属墙壁倒映出的傅骁，他仍然沉着冷静，看不出半点的心虚。
“很重要的事，你先下去，走楼梯。”电梯门开，她轻声道。
男人听话地出了电梯，黎楚看着他顷长瘦削的背影，渐渐攥紧拳头，闭着眼，深深吸了一口气。
黎楚先到的房间，坐进落地窗前的单独沙发里，口罩、鸭舌帽，随手朝茶几上一扔，后仰着脸，闭着眼。
满身疲惫。
傅骁进门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我帮你收拾行李。”他打开衣柜门，沉声道。
“我渴了。”黎楚一动不动淡淡道。
“我烧水。”傅骁立即走到柜子边，拧开两瓶矿泉水，倒入电热水壶。
黎楚掀开眼皮，静静地看着他做“家务”，任劳任怨的模样，双眼里，隐隐有水光闪烁，下一瞬，她咬紧了牙关，心口像是塞着一团棉花，堵得难受。
他一直都在装。
傅骁去刷了水杯，回来后，水也开了。
电热水壶哈哈冒着热气，发出“嗡嗡嗡”的声音。
男人倒了半杯水，为使水凉得快，倒入另一空杯中，来回倒着散热。
“傅骁。”黎楚坐直了身子，淡淡叫了他一声。
她很少直呼他大名。
男人迈开大步，将水杯给她，弯腰，宠溺地刮了下她的鼻梁，“傻九，有话直说。”
“你为什么不救乔牧？”黎楚双手捧着水杯，仰着脸，看着高个男人，目光笃定，质问。
傅骁蓦地转身，拧眉，眼尾上挑，一脸莫名，“这话怎么说？”
黎楚猛地站起，一把将手上的水杯摔了，横眉冷对，大眼瞪着他，气势凌人。
“你还给我装！今天乔牧被打的时候，你就坐在车里，非但没去救他，还在抽烟！”
她声音尖锐，气场强势，盖过了他。
白瓷水杯在地上滚了滚，热水洒了一地，逐渐浸湿地毯，热气袅袅。
傅骁的心震了震，依旧冷静地撒着谎：“我不比你们先到那个山顶。”
他没想到，她这次这么怀疑他。
他居然还不肯承认。
黎楚简直气炸了，心口燃烧着一团怒火，一脸愤慨，“在你打人的时候，我多了个心，摸了引擎盖，温的，不烫。”
傅骁眸色一敛，喉结滚了滚。
“乔牧昨晚才摔出了脑震荡，你看着他被六个人打，居然无动于衷！因为他是我朋友，你吃醋，你巴不得他被打死，是不是？傅骁，你一点都没变！”
她咄咄逼人，堵他的嘴，打他的脸。
傅骁一言不发，面无表情，很深的眼窝里，一双黑亮的眼眸，渐渐染上一层忧郁，温顺的模样渐渐变得阴戾，展现他真实的一面。
“是，我巴不得他被打死，省得我动手。每一个跟你走得近的人，我都想弄死。我是没变，一直都在装，在忍。”
他的目光如钉子，定定地看着她，面无表情地说出了心里话。
不装，他连接近她的机会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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