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6年6月22日,一切都显得阴沉沉的。乌云在天空中缓慢游走,空气里弥漫着大雨将至前特有的泥土的气息。
安蓝小心翼翼的走在生活区的路上。
学校的绿化做得很好,前后两幢宿舍楼之间都有一大片草地,种着一些她一直叫不上名但觉得很漂亮的树。秋天的时候树顶部的叶子会由鲜艳的绿一点点转化成明黄,然后是灿烂的红。看起来有些妖冶,也很美好。但松软的土地既可以孕育美好的植物,同时也存在着一个巨大的隐患。一种身体柔软的,总是蜷成一种可怕的弧度的,无处不在的生物——蚯蚓。
安蓝有两百多度的近视,又不习惯戴眼镜,走在这样时不时就横着一条半个手臂长的蚯蚓的路上,生无可恋都不足以描述她此时的心情。
偏偏电话铃声在这个时候响起。安蓝只能停下来,默默地从双肩包最外边的小袋子里掏出了手机。
“刚看到新闻说杭州那边又查出了几例禽流感,你最近千万不要吃鸡肉啊,千万不要吃,千千万万不要吃!”刚按下接听键安蓝甚至没来得及吭一声,就听见妈妈叶素在那边噼里啪啦一阵响。期间还伴随着“红中!碰!”等嘈杂的背景音。
安蓝把手机稍微拿离了耳朵几厘米,直到确定那边声音的分贝她能够承受之后才小声的问了一句:“妈,你这是又在哪看到的新闻?”
叶素是一年前才开始各种流连于网络的。之前一度,她非常抵触这些东西。回回放假回家,只要安蓝一捧着手机坐在沙发上,她就开始念叨,到底有什么好看的,每天都在看些什么,什么那么好看。弄到最后,安蓝都不敢在自己卧室以外的地方拿出手机。她也试过教唆叶素去学着用手机和网络,回回遭到非常严肃的拒绝。直到今年,叶素身边的朋友们都开始捧着手机过日子,她才终于醒悟,也马不停蹄的一头扎进了网络里。她的服装店开在一个市场里。从此每个走进来的客人,都会看到一排排的店老板,像入了邪教一样,以一样的幅度低着头,用相似的手速刷着手机,时不时还能听到有人在喊“那个,谁来帮我下载一首歌”或者是“那个电影怎么打不开啊。”非常的欣欣向荣。而这一切导致的直接结果就是当她再次回家时,叶素再也不会就这个问题念叨了。因为她也忙着刷手机,没空搭理安蓝。
但另一个后果就是,因为刚加入互联网大家庭,叶素啥都相信。看到什么新闻,再荒诞,再危言耸听,她都会受到惊吓,然后试图引起安蓝的警惕。安蓝一方面知道是为了她好,一方面又非常的无奈。
禽流感这个新闻,其实几天前就在传播。相关媒体还特意出来辟过谣,说是没有这回事。当然叶素显然不能接受相关媒体的言论。
“反正你记着就好,千万别吃,一天两天忍忍就过去了。”
安蓝忙表示赞同,却没有放在心上。她是肉食主义,无肉不欢,梦想是以吃撑的状态死去。但是能让叶素放心,她先答应着就是。
这边她还举着个手机一动不敢动的站着,那边忽然响起救护车的鸣笛声,瞬间盖过了她支支吾吾的答应声。而且那令人不安的响声越来越大,好像手机的那端也连带着嘈杂起来。
安蓝越来越听不清叶素在说些什么,只好大声嚷嚷了几句就挂断了。然后她抬起头,看着几米开外的八号楼男生寝室的门前。
那是5月23号的下午一点钟。
后来的很多天,很多年里,安蓝都在不断地回想那时她所看见的场景。
那之后世界再无安宁。
只是那时的她极度晕血,看见救护车就下意识想躲开。所以看到那些不断走下车的急救人员之后,她只是皱了皱眉,就低下了头,一边继续监视着前方道路上蚯蚓的出没情况,一边往图书馆的方向走去。眼角的余光只来得及瞥见一个被担架抬下来的像是盖着什么红色毯子的人。也许是发烧晕过去了吧,她想。
来到这所学校两年,安蓝最满意的就是这座位于生活区对面隔着一条马路的图书馆。是几年前新造的,规模很大,造型也有些新意。一楼一整面墙都是镜面玻璃。最中间是感应门,两边各有一扇小门,进去之后的右边坐着一动不动的保安叔叔,如果没有校园的一卡通无法通过门禁,就只能在保安叔叔那用身份证登记了再从一旁的消磁门那进去。
图书馆整体是环形结构,一共五层高,除了一层是多功能厅、会议室、考研自习室和咖啡厅以外,二楼以上每层的一个方向是一个书库,东西两个方向的角落各有两部电梯和一部楼梯。
再有一个月就是四六级考试了,为了对得起那三十元的报名费,安蓝决定去三楼的自习室奋斗奋斗。
因为是周日,整个图书馆没什么人,静悄悄的。只有平日里一直悄无声息的保安叔叔不间断的咳嗽声。安蓝经过时回头看了一眼,不由感慨这世道越是看着结实的人身体越不好。最近她看到不少外表粗犷的汉子走在路上咳得死去活来的。反而是她们这些女生。
她想着想着没忍住笑出声来。她们四人寝,一个女生大一时转专业去了下沙,剩下三个,一个比一个健壮,一年到头也不见咳嗽几声。其中一个来自山东威海的,叫李苑,据说从小到大没去过几次医院,昨天刚跟着社团的人去了杭州玩别墅趴。还有一个是陕西的姑娘林芮予,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倒也被她琢磨成了一个有效的养生之道。这个点应该还在床上窝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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