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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谭时术弯腰鞠了一个90°的躬，久久未起身。
大伙儿上前解围，有拉谭时术回柒吧的，有七嘴八舌向女孩解释情况的，一时场面混乱。
柒吧内。
繁复的装饰顶灯闪烁一下，骤然大亮，吧台后的冰柜、冰箱、恒温酒柜、榨汁器在通电的一瞬，接连发出“嘀嘀”的提示音。
灯下隔着一段距离对坐的两人，同时眯了眼，敛目避光，适应突然的变化。
廖东坐在原地听室外人声嘈杂，心不动，稳如泰山。
他静静地看着对面的女人，她捏着叉子将最后一口紫甘蓝送进嘴里，一派自然，亦是不动声色。
小海揽着谭时术走进来，两人相继坐下，却都未发一言。
廖东侧目，看到谭时术微红泛湿的眼睛，他全然不复方才吊儿郎当又张扬不羁的模样。
人在爱情里，就是甘愿被磨了爪牙、束进牢笼的斗兽。
大伙儿陆陆续续地归位，但显然不似之前热情高涨了。
廖东脑海里突然飘过一句话：日光地下无新事。
灯光大白，人心透亮，说起人生、谈起过往，兜兜转转绕不出爱恨的痴、缠、嗔、怨。
“都说了‘前任’是个讳莫如深的话题，你们偏不信。”谭时术抑去情绪，出言打破僵局，“这下好了吧，都中了邪了。”
“赶紧回神，咱们继续玩！”他撇嘴，装作不在乎，“别让我逮到机会啊，看我怎么收拾你们这些坏人。”
此话一出，吧内气氛顿时活络，大家又嘻嘻哈哈闹成一团。
瓶子转动，有人说了真心话，有人做了大冒险，笑料闹剧不断，却都没再搞什么新奇的花招，各自守着成年人的默契。
当酒瓶口指向廖东时，小海作为上一局接受“磨炼”的玩家，立刻热情询问：“你是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廖东没有犹豫：“大冒险。”
他不是外向输出型的人格，鲜少倾诉、不卖惨，习惯了默默将事情放进心底，不回避、少提及。
“大冒险翻来覆去就那几个花样，没玩头儿，给透露点小秘密呗。”小海扳着盘起的双腿，一脸吃瓜群众的期待，“话说，你来柒吧这么久，大家就知道你是沂大的高材生，你都没正式介绍过自己呐。”
“我就会跳舞，算不上什么高材生。”他话锋一转，回到原话题，“我选大冒险。”
“所以你每天上课就是跳舞吗？”有人好奇发问，“这一跳四年和去舞蹈学校有啥不一样，看起来挺浪费时间的，这同期的舞蹈学校不知培养出几批学生了，还不带那些自学成才的。”
廖东默了三五秒，勾唇笑了：“不一样的地方，可能就是要培养舞者还是舞蹈家吧。”
“大学，不局限于‘学’，是培养掌握专门知识的系统全面发展的人。”
小海笑：“这话说的都快听不懂了。就我看吧，柒吧这两年里用过四五个舞咖，你绝对是其中最特别的那一个，舞技好的没话说，人还一点毛病都没，真不像整天混酒吧的人。”
酒吧经理杨飞宇插话：“说的不错。廖东既不像舞咖，也不像顾客，带着一身出挑的独特气场，却意外成功地融入了吧里的氛围。很特别，不一样。”
“柒吧用人全靠实力说话，没有学历门槛。”杨飞宇扫了一眼员工，“但就顾客的反应来看，大家更喜欢高素质的员工，我最近就在考虑给大家每年定个培训项目，定期出去修习，好提升一下咱们团队综合素质。”
乔可抬手指了一下吧台后的展示立柜：“丹姐那个全英文的WSET四级证书，就有好多调酒师眼馋。据说整套课程学下来还挺贵的，杨经理，你赶紧给吧里的调酒师安排上这个证啊。”
廖东顺着乔可指的方向看过去，立柜正中位置展放着一方证书，天蓝色的墨印着WSET和协会logo——一个举着高脚杯的长发女子剪影。
证书获得者：NiShan。
之前到吧台注意力都搁在单妮身上，他从未留意立柜上摆放的证书和奖杯。
WSET证书旁的格子里，摆着一个银色调酒壶状的奖杯，和表入相框的证书。
廖东撑地起身，迈步往吧台走了两步，看清了证书上的文字细节——百加得传世鸡尾酒大赛消费者比赛，冠军：单妮。
她才是真正掌握专门知识，系统全面发展的人。
漂亮聪明、秀外慧中的人儿。
他转身，目光定定落在远处抱腿坐着的女人身上。
她正与旁人说着什么，脸上惯常带着礼貌的笑，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
单妮一直是让人捉摸不透的存在，他看不懂她、看不透她，更看不够她。
她是无尽的宝藏，引他追逐、不断探索。
廖东恍然，他之所以在感情里仰望她，是因为他还不够格与她并肩携手。
与平平无奇的他不同，她已是耀目的灿阳，大放异彩、夺目璀璨。
他咬紧后槽牙，垂在身侧的手捏紧成拳，暗暗发力，寻到了毕生追寻的目标——做一个优秀到足以与她比肩，同她势均力敌的男人。
“一下聊远了，先不说工作，咱们要玩就玩尽兴。”杨飞宇招呼，收拢注意力，“来，廖东选了大冒险，大伙儿一块儿出出主意，别忘了对新人多加关照。”
“肯定‘关照’。”谭时术接话，“这可是柒吧的全能舞咖啊。”
他刻意咬重“全能”，挤眉弄眼地各种暗示。
有人立刻提议：“清唱首歌吧！全能型人才，最起码得能歌善舞，不是？”
廖东蹙眉。
小海捕捉到他的表情，猜测：“你不会五音不全吧，舞跳得那么好，乐感准到逆天，不像啊？”
廖东没接话。
歌舞之间依存共生，但这两者并不绝对是简单的“此好彼长”关系，就像他善于分析曲中的乐点，乐于将节拍牢记在心，为舞蹈作基础，但很少开口一起唱。
所以，歌唱得好不好，他自己也不太清楚。
他不答，小海就默认了自己的猜测：“清唱太难，跟伴奏简单些。不难为人，你选首歌，我给你伴奏。你就随便唱唱，大家听个热闹，这大冒险就算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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