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沈箴走在汪珹身侧,暗自庆幸,这次他没带她在天上飞,若再来一次,她的恐高怕是要成为绝症了。
她看汪珹一眼,他的侧脸在月光下显得柔和,远非平日里众人茶余饭后所说的阴厉,世人到底不了解阿珹。
她又想起沈砚,沈砚和她同行的机会并不多,同行的时候,沈砚的沉默会让她觉得难挨,她总要说些什么逗他开心才好。但汪珹不同,此刻的安静,让沈箴觉得很舒服,甚至有些惬意。
可能是刚才家宴上看的眼色多了,她觉得有些疲累,也有些烦躁,可现在就这样无声地走在阿珹身边,她的心绪柔和下来。
沈箴收回视线,脸上有了一丝笑容。
中秋夜,团圆夜,街上的行人很少,都回家共享天伦之乐了。
走过集市的时候,小商小贩稀稀落落,不复潜光城平日里人声鼎沸的热闹。
“有想要的吗?”
“嗯?”沈箴被汪珹突如其来的问题弄的一愣。
汪珹笑笑,打量了集市上残存的几个摊位:“花灯、步摇、脂粉,你想要什么?”
“不用不用,你上次送我的点心我足足吃了二十天呢。你总是这样的,为朋友花钱不计分寸,你的钱又不是大风吹来的,你以后不要这样大方。花灯步摇脂粉什么的我家里也都不缺的,你千万不要为了我乱花钱。”沈箴急切拒绝着。
“好。”
听了汪珹简短的回答,沈箴心里有些感慨。
阿珹真的变了很多,他小时候虽然不聒噪,但也算是个活泼开朗的男孩子。这番历练回来,感觉心事重了许多,话也少了许多。
“阿珹。“沈箴拉了拉汪珹的袖子:“我想……喝酒……”
“我带了。”
“嗯?”
“你不是说过吗?想喝我酿的酒。”
“是吗?”沈箴揉了揉脑袋:“我烧了那几天,忘了许多事,你别见怪哈……”
沈箴这句话,说得汪珹心里一痛,不由低了头。他灵悟重塑,更进一层,今夜从见了沈箴开始,就知道她丢了一窍。
他怨恨自己,回护不了想回护的人。
想到这里,他抬头看向沈箴,发现她正呆呆望着一个方向。他也看过去,是个卖卤牛肉的。
汪珹扶额一笑,继而拉着她朝牛肉摊走过去。
“老板,你这肉炖的烂吗?”汪珹问道。
“客官您且放心,小人家里三代做牛肉,远近闻名的软烂入味儿,保您吃了还想吃!”
“那行,来一斤吧,要瘦肉带筋的。多谢。”
“好嘞!”
沈箴站在旁边,有些不好意思,她明明晚饭吃了不少,可想起要有好酒喝,不免馋了肉。
两人带着牛肉,走出城门。
一般来讲,城郊的风光该是远不如城中的。但潜光是个风水宝地,城外有长河,河上有船舫,曳曳灯火,两岸植被丰茂,花香莺啼。
“箴儿,我带你去的,是我母亲的坟冢……你……别怕。”
沈箴听了,怕倒是不怕,只是有些意外。她从未听过阿珹讲她母亲的事。而且生身母亲的安葬之处,本应是极私密极忌叨扰的,可阿珹居然带她来了。
“阿珹,这是你第一次对我说你的母亲。”
“家里长辈说,母亲是个很温柔,很善良,也很有见识的人。”
“我猜想也是这样的。”
汪珹的心跳得好像快了一些,脸颊耳后也是热的,可他喜欢这样。
2.
“到了。”汪珹从前襟拿出一方手帕,走上前去,擦拭着母亲的墓碑,然后点了三柱香,端正跪下,磕了个头:“母亲,我带一个人来见你,她是沈箴,我最好的朋友。”
汪珹说到这里,按住已经到了嘴边的一句话,转而在心里说道:“也是我爱的人。”
沈箴没有察觉汪珹百转千回的心绪,看着碑上的铭文:“寒桥之墓……寒……好罕见的姓氏。莫非……”
汪珹起身,离了衣摆,在碑前坐下,脱下身上外层的薄衫,铺在地上,将牛肉的裹纸打开,从广袖里拿出了两个酒囊,继而对沈箴招了招手:“过来。牛肉趁热。”
沈箴也走到碑前,好好向地下的人跪行一礼:“伯母,我叫沈箴,初次看您,也没带些什么,很是失礼,您别怪我。”
汪珹看她这样,心里暖意灼灼,又招了招手,催促沈箴过来。
沈箴坐到汪珹对面,还是难掩好奇:“阿珹,伯母的姓氏好特别,你祖上……”
“嗯。”汪珹将酒递给沈箴:“我曾外祖父是开国将军寒予安。”
“我的天啊这酒也太好喝了吧!!!”沈箴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她只喝了一口,便由衷赞叹道。
“呵……”汪珹看她这副满足之相,也十分开怀:“本以为你会觉得烈,看来还是小瞧了你。”
“不烈还算什么好酒?阿珹你得赶紧给这酒取个名字,然后注册商标,致富之路啊!”
“忘年。”
“嗯?”沈箴忙着贪杯,实在是顾不上汪珹说了什么。
“酒的名字,叫忘年。”
沈箴这次听清楚了,她觉得这个名字虽好,却透着伤情,配阿珹的手艺有些可惜,可她没说什么,将话题转回方才的问题:“传说中寒将军一生未曾成家,我看戏本子的时候,还难过了许久,这样的铁血男儿,竟然没有美人相配,不符合文学创作的逻辑。现在好了,完全弥补了我当时的遗憾。”
沈箴一会儿聊酒,一会儿聊将军,一会儿聊戏本子,汪珹习惯了她这样跳脱的个性,所以丝毫不觉得奇怪:“曾外祖父,确实没有成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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