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翘很快发现，周导的弟子都有一个共通点，严谨的要命。高博操作堪称标准，并且速度很快，但求快并没降低他的无菌意识，操作台里无污染区，半污染区，污染区井然有序。
这波操作倒让高博的臭脾气形象淡化了几分。
两个小时后，高博停手了，手从超净台缩回来，喷了点酒精来回搓搓，问：“刚才的操作有什么不懂的？”
李洁一脸懵逼，整整两个小时啊，她好像有很多不懂的地方，却不知道从何问起了。于是摇摇头。
苏翘也摇摇头，“暂时没有。”
“没有？”高博斜她一眼，“明天能操作？”
苏翘笑嘻嘻地说：“让我试试呗，师兄。”
高博看她那得瑟样，忍不住又要骂几句，还没等开口，苏翘抢着发话了，“师兄这里我帮你收拾吧，你去歇着。”
高博硬生生换了句话：“你知道怎么收拾？”
苏翘已经坐到中间的凳子上，说：“以前别人操作时我来看过，这些耗材涉及到癌细胞，所以要当医疗垃圾处理，那些生理盐水和培养基要分开装，用强酸或强碱杀死细胞后再处理掉。操作台擦干净后要开紫外杀菌30分钟，我说的对吗师兄？”
高博甩手就走，啥都会了，不知道来跟我学什么！
高博一走，李洁大喘气，“唉呀妈呀，吓死我了。”
苏翘说：“怕什么，大不了被骂几句呗。哎你看下那个温湿度计，填下记录。”
李洁“哦哦”着过去填了。
苏翘收拾好后，过去看了眼，说：“周导很注重细节，像日期这里，要用统一的八位数，个位数前加零。”
李洁后知后觉加上去，“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苏翘笑笑，“好歹我提前进来半年呀。”
李洁想想也是。
二人出了细胞室，有同学过来问：“有没有被骂？”
李洁撇撇嘴，“小骂一通。”
“小骂？这怎么可能？他典型的以骂人为乐。”
苏翘刚要说什么，却见邹池轶西装革履的从周导办公室出来了。邹池轶来管星羽生物，他来就代表邹晨来，来找周导，难道是求合作？
苏翘想了几秒，追上去，“哥。”
邹池轶回头一看，笑道：“好巧啊。”
苏翘问：“来找周导？”
邹池轶点点头，“嗯哼。”
“邹晨要和周导合作？”
这话邹池轶就不愿意听了，“哎你怎么就不说是我想跟周导合作？星羽是我在管！我在管好吗！”
苏翘停步，问：“你俩有区别？”
邹池轶一听，气不打一出来，手指指她抖了半天，“小屁孩不大开始挑拨离间了，哈？”
苏翘笑意盈盈拔脚走了。
“哎我来T大你不请我吃个饭？”
苏翘头都没回，“不请。”
“真是一个德行。”邹池轶摸出手机，给邹晨发了条微信：还没告诉苏翘？
如果他告诉了苏翘应该会问自己一些情况。
邹晨：不急。
此时的香港。
邹晨站在住院部的走廊外，里面邹妈躺在病床上睡着了，她脸色苍白，仿佛苍老了许多。邹爸坐在旁边，紧紧握着她的手，邹晨听不清他在呢喃什么。
邹晨来了半个多月了，他本来是见合作伙伴的，没想到会突然见到老爸。那天他看到邹爸手提保温瓶，匆匆穿过人行隧道，眉头皱成了川字，邹妈没在身边。邹晨猜出，邹妈生病了。
他顺着邹爸追过去，果然在住院部看到了邹妈，那时她在睡着，鼻子戴着氧气管，头顶的药水一滴滴往下滴，流进邹妈的手背里。她的手背已经肿了很高，邹晨知道，她应该在这住了很久了。
邹晨震惊了片刻，推门进去拉起邹爸就往外走。邹爸保温瓶都还没放稳，看到儿子，也明显大吃一惊。
走廊里，邹晨问：“我妈什么病？”
邹爸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他，邹晨突然发现，老爸不再是当初放权时意气风发的邹总了，他满脸疲惫，竟也带了不能掌握命运的无奈。
邹爸低声说：“肝癌，早期。”
邹晨心里“轰”的一下，但还能保持平静，他问：“多久了？”
“半年多了。”
邹晨握紧拳头，问：“你们还没有复婚的时候，我妈已经…”
邹爸摆摆手，示意他别说了，他自己缓缓坐在椅子上，双手撑住脑袋，“是我害了她，是我让她生气了，气大伤肝，一切责任都在我。”
邹晨受不了老爸这样自责，他也总能抓住最关键的问题。他问：“治疗方案是什么？”
邹爸这才停止了自责，说：“已经做了切除手术，后期要密切观察，还要定期复查。”
邹晨了然，扶上邹爸的肩膀说：“爸您别担心，肝癌早期治愈率较高。”
“我知道，我只是心疼你妈，这得多疼啊！”顿了下，邹爸又说：“你妈还不知道她已经做了手术，你别告诉她。”
邹晨皱起眉头，问：“我妈不愿意做？”
邹爸点头，“医生说越早手术越好，你妈害怕，她要看到伤口，你就说做检查留下的。”
邹晨无奈笑笑，这也能骗？两人沉默了会儿，听到邹妈虚弱的呼唤声，赶紧起身进去。
邹妈看到儿子在这，惊诧过后立刻骂邹爸：“都说儿子忙，让你别告诉，你还是告诉了？”
邹晨说：“您是我妈，您生病了我当然该知道。要不是我来香港办事，您还打算一直瞒我不成？”
邹妈露出个虚弱的笑，“以前你为了进公司，你们父子俩合起伙来骗我，现在，我也算扳回一局。”
邹晨笑笑，“这您也能比？”
邹妈无力而骄傲，“当然。”
“好，您赢了。”
“那是！”
“…哎我什么时候能出院？我现在没事儿了。”
“再输几天液吧您。”
“我出来玩了这么久了，家里有没有帮我看着？”
“放心吧您嘞，买了两条金毛帮您看着呢。”
“臭儿子。我再睡会儿，你在这守着。”
邹晨点点头，送邹爸出去，“您去酒店睡会儿，我妈也心疼您了。”
邹爸叹口气，“好，我一会儿就回来。”
就这样，半个多月过去了，苏翘没能等到邹晨来T市给她两个小时。她倒也没多想，人不说少则半个月，多则一个月嘛，两个小时要发生的事儿，还得讲究天时地利人和不是？
苏翘自我安慰一通，骑上自行车奔去辩论社，今天要给他们面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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