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一出口，逍太夫避讳地摆了摆手，转身把她方才切好的马肉放到炉灶旁边：“我说你这丫头，好奇这些东西做什么？这是别人的家事，与我们无关。”
逍太夫退避三舍的态度越发让南十蓁疑惑。
这么说，这件事情大有文章了。
“老头……”
“哎，我说你这丫头，这么好奇做什么？小心惹祸上身。”逍太夫不满地瞪了她一眼。
逍太夫闭口不谈，让这件事情又覆上了一层迷雾。
他走到厨房的另一侧摆弄药材，南十蓁一旦有了非常想知道的事情，就不甘心无迹可寻，转过头又欲问话，正面撞上逍太夫绷紧的脸色。
“老头，我不问疯娘的事情了。不过，我还有一件事情要问。”
逍太夫就知道她不会这么轻易放弃，假装没有听见，背过身子抱起面前的草药，朝院子门口走去。
这老头，肯定知道来龙去脉，而且这件事情肯定牵扯到些许令人忌讳的东西。
南十蓁想起疯娘澄澈又惊恐的眸子，越发确定此事大有玄机。
晚膳都摆好了，逍太夫才不紧不慢地入坐。
裴小敦拉着南十蓁的衣袖，往外扯：“娘亲，娘亲。”
“怎么了？”
裴小敦着急地拉着她走出去：“毛毛和团团不吃饭。”
毛毛和团团是半年前逍太夫从安乐村村民那儿买来的两只狗，一只是棕色的，另一只是黑色的。
安乐村的狗都是经过训练的猎犬，忠主护家，裴小敦特别喜欢它们，每餐都会给它们喂食。
不过毛毛和团团喜欢离家出走，一刻也不消停，十天半个月里有五六天是跑出去的，有时候跑到山上养蛊的地方寻找它们的母亲，有时候回到莫大娘家。
刚买来的时候，南十蓁每天晚上都会去莫大娘家把它们抱回来，后来拦也拦不住，就由着它们了。
南十蓁走到院子外头的时候，发现毛毛和团团狂躁地冲着山上吼，上蹿下跳的，试图爬上院子周围的木桩，想要跑出去。
南十蓁拿起碗，蹲下身子叫唤它们：“毛毛，团团，过来吃饭。”
毛毛和团团叫个不停，像是看见了敌人，奋力伸出爪子挠木桩。
“毛毛，团团，过来。”
南十蓁一连唤了好几遍，它们这才稍微安静下来，一看见南十蓁，欢呼雀跃着跑到她脚边，伸出舌头舔她的手指。
南十蓁温柔地抚摸着它们的头：“好好吃饭啊，不要吓到你们的小主人。”
毛毛是棕色的那只狗，一直舔着南十蓁的手掌心，等团团吃饱了才不紧不慢地食用碗里剩下的吃食。
它们吃了饭，温顺地坐在地上，任由裴小敦抚摸。
它们平日里安静得很，见到生人才会狂乱地吼叫，南十蓁觉得木桩那边有东西，吩咐裴小敦在原地等候，警惕地走过去。
她探出头往外看了周遭一眼，并未看见什么奇怪的东西，等收回目光的时候，疯娘狰狞的脸直勾勾地对着她，像个鬼魅似的冲她笑。
南十蓁吓得叫了一声，往后退了几步，心脏剧烈地跳动着。
疯娘显然也被她剧烈的反应吓到了，诚惶诚恐地从草丛里站起来。
“丫头，发生什么事情了？”
逍太夫大老远听见她的尖叫，焦急地跑出来。
疯娘看见他出来了，慌里慌张地扒开身后的草丛，朝山上跑了。
她动作灵敏，等逍太夫疑惑地挪步到南十蓁跟前时，她已经越过山头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逍太夫盯着山上看了一会：“丫头，怎么了？”
“疯娘刚才来过了，毛毛和团团一直冲她叫嚷，把她吓跑了。”
“疯娘？”逍太夫低头喃喃着，低头望向灌木丛的方向，眸中隐隐闪过什么东西。
他转过身子，不以为意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东西呢，既然人都跑了，就进屋吃饭吧。”
吃晚膳的时候，南十蓁寻准时机，问道：“老头，安乐村束有五蛊腰带的都有哪些人家？”
逍太夫囫囵吞枣地吃了几口菜，随口答道：“五蛊人家？你问这个做什么？”
“你不是说过安乐村有许多禁忌是我不能触碰的吗？我都不知道他们有什么忌讳，若是以后不小心闯祸了，给你惹麻烦怎么办？我去过村民家里几次，瞧着他们腰带上的蛊数量都不一样，一时好奇，忍不住询问。”
每次进到安乐村里，那些村民从来都不邀请她进屋，她只能在院中看病。
她无意往里瞧过几次，黑乎乎的，偶尔有几缕红光偷出来，有一次透过窗扉看见有户人家的大堂上挂了两只牛脚和十几块形状各异的骨头，底下放着红烛，里面的情形看起来阴森森的，十分渗人。
逍太夫毫无疑问，不加吝啬地把事情全盘托出：“丫头，你可给我听好了，拥有五蛊腰带的只有村长，是安乐村最有权威的人，他在安乐村的地位最高，不可侵犯，往下便是四蛊到一蛊。四蛊的就是杨家和刘家，他们是安乐村族中的长老。村长和长老的位置由这几家的子孙世袭。这三户人家万万不能进入里面。若是以后见到了，无论他们生了什么病，都不能出手医治。”
南十蓁认真地听着，点了点头。
她乘胜追击：“那疯娘呢？她是哪里人氏？夫家又是几蛊人家？”
疯娘的名字一出口，逍太夫神色怪异地望了陆子初一眼，迅速撇过脸，不耐烦地说道：“这个我怎么知道，别问了，吃饭，吃饭。”
南十蓁顺着他的眼神看了陆子初一眼，发现他的脸色非常难看，右手紧握筷子，骨节分明的手青筋凸起。
他放下筷子：“师父，我吃饱了，先回屋歇息了。”
逍太夫盯着他疾步离开的背影，摇了摇头。
陆子初和疯娘有什么关系，老头和他怎么一听到疯娘就闻言色变？
南十蓁百思不得其解。
“丫头。”逍太夫敲了敲碗，等她回神了，郑重地叮嘱着，“以后在你大师兄面前，少提起疯娘。若是疯娘来到了这儿，就把她赶走，别让她靠近这儿。”
南十蓁还没来得及问清缘由，他已经背手离开了。
南十蓁心中的疑惑又一次落了空，天黑时分，站在院中乘凉的时候，发现陆子初立在海边，目视远方，天色彻底暗下去了也没有回屋。
事情在第三天早上又有了新的眉目。
南十蓁一大早醒来，看见疯娘在海边大喊大叫，飞跑狂奔，躲避着身后两个男人的追逐。
那两个男人很快就追上了她，把她压制住。疯娘不堪受辱，用尽全力和他们撕打起来，不料激起了他们的怒意，遭到拳打脚踢，很快便落下阵来。
疯娘被那两个村民五花大绑地拖着身子离开了，南十蓁秀眉一挑，发现陆子初站在院子底下，想要跑上去阻止，被一旁的逍太夫拉住手，及时止住了。
陆子初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往上一看，发现南十蓁正在望着自己，略略慌乱地撇过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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