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十蓁对上裴寒墨的眸子，他眼中的疑惑慢慢放大，在她眼里隐隐多了几分质疑的意味。
南十蓁看见别人不相信自己心里难免有些不舒坦，浅笑道：“相公，现在在镇上卖瓜果，竞争太大了，黄瓜的价钱降到了三文钱一个，但我若是把这些西瓜做成水果拼盘卖出去的话，和西瓜等东西放在一起，一个水果拼盘十文钱，怎么算都是赚了的。”
裴寒墨沉吟半响，略微质疑道：“但若是那些水果拼盘卖不完呢，剩下的那些岂不是浪费了吗？而且你这是把几种瓜果组合在一起，怎么算得出来它们是赚了的？”
裴寒墨也不知道为何自己会问出这些话，他不是为难她，只是前些日子看了那本账本以后，心中满腹狐疑。
他虽从未看见过账本上那些记账的方法，可认真地瞧了一遍，还是明白了几分，上面的方法看则陌生和奇怪，但却比他记账的方式还要简单方便，而且准确。
他深知自己的娘子是个山村野妇，大字不识一个，只会做些简单的粗活，可直觉告诉她，面前的人并不是过去自己见到的人，或者说她身上隐藏着巨大的秘密。若真是普通人家的农女，别说会记账了，连简单的算钱都要犹豫良久。
他，对她甚是好奇。
这些日子那些疑惑积聚在心里，像一团乱麻，越缠越深，直至今日，他忍不住开口问了出来，而且语气自然，说得坦然。
南十蓁的眸子暗了下去。
相公这是在质疑她的能力？
她板正脸，认认真真地给他分析着：“相公，我现在卖的水果拼盘，原料主要是脆梨，西瓜，凉薯，黄瓜。十六两脆梨四个左右，共五文钱，也就是说一个脆梨一文钱左右，西瓜现在一个六文钱，凉薯十六两六文钱，大的十六两一个，小的两个，黄瓜一个三文钱。”
顿了顿，她理了理思绪，继续道：“一个西瓜分成四片，成本就一文钱左右，其他的东西只需要一个就可以搭配成四个水果拼盘了，加起来四个水果拼盘共十六文钱左右，但卖出去四十文钱，除去成本，我可以赚二十四文钱左右。”
“当然，也会有意外情况，有些人只喜欢吃凉薯和黄瓜，我只需要用这两个再搭配上几小片西瓜，赚的钱会更多。若是西瓜剩下了，我分给附近的人吃，也算是做了人情。”末了，她补充道，“无论如何，对于我来说都只赚不赔。”
裴小敦听得一愣一愣的，倒是裴寒墨，越听眸子越发深沉，等南十蓁说完了，他细细回想一番，不由得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看向南十蓁的目光带了些许赞赏。
自家娘子，这算财的能力不同凡响。
只是，她是如何能不假思索地算出来的？心念一起，裴寒墨的眉头越发紧皱。
自家娘子，变了。
但他终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不过半响功夫便释然了，微微疑惑道：“你是如何算出来的？”
南十蓁僵住了，嘴唇翕动一会，像是被人窥探到了秘密，尴尬地缄默不言。
她方才是不是说漏嘴了。
她看向裴寒墨，目光坚定，静了静心神，若无其事道：“相公，这些不过是最简单的计算方法罢了，娘亲教过我一些，我便知道了。我虽不识字，但算简单的钱还是勉强可以的。”
这些话，把裴寒墨接下来想说的话都给堵了回去。
他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一会，什么也没说，声如蚊哼地应了一声嗯，心里的疑惑却为未完全散去。
……
翌日
天还灰蒙蒙的，屋外的公鸡就开始叫喊了，叫得清脆，一声比一声高，尾音越拉越长。
南十蓁翻了个身子，原想再睡个回笼觉的，却睡不着了。在床上赖了一会，她半坐起身，往窗外看了一眼，天开始亮了。
想到早上要去镇上，她起来简单洗漱一番，手里挂着一个菜篮往菜园走去。
浓浓的雾气笼罩在村子上空，村落若影若现，南十蓁低头往远处一看，偶尔有一两户人家从白雾上冒出来，过了一会又隐下去了。
公鸡的叫声响彻整个村子，一家比一家高，村民们都习惯早起，这个时辰已经开始有人稀稀落落地活动了，南十蓁时不时看见有个人影在不远处走过，手里都拿着一个菜篮子。早晨的空气略有些湿重，露珠挂在道路两旁的树上和低矮的灌木丛中，南十蓁走了一会，衣袖沾湿不少。
“大妹子，起这么早？”李寡妇清脆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打破了村子的静谧。
南十蓁不由得吓了一大跳，顿住身子，心跟着凉了半截。
李寡妇迎上前去，知道自己吓到她了，赶紧道歉道：“大妹子，不好意思，大清早的吓到你了。”
南十蓁已经缓过神来了，瞥了一眼她手里拿着的东西，嫣然一笑道：“无事的，大姐起得真早。”
李寡妇走上前，热络地挽住她的胳膊，笑道：“你要去菜园里摘菜吧？正好，我们顺一段路。”
两个人一路有说有笑地走着，虽是不同时代的人，但认识良久，南十蓁又善谈，倒也不显得尴尬。
她们的身子在白雾中若隐若现的，过了一会便消失不见了，没想到身后不远处露出了两个身影。
王大娘戳了戳身边的人，疑惑道：“大柱，你听到了吗？刚才她们好像说前天赚了几百文钱，是不是？”
王大柱傻愣愣地点了点头，目光直视前方，一动不动的。
王大娘往前面看了一眼，像是想到了什么，怒火中烧，使劲地扭了扭他的手臂，在他耳旁大吼道：“看什么呢？”
王大柱疼得直跺脚，不悦地呵斥道：“老婆子，干什么？一大早的使这么大的劲。”
王大娘打了他几下，瞪得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了，气道：“好啊你，你还敢问我。说，你刚才眼睛为什么一直盯着前面看，是不是看上那两个小狐狸精了，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这么不正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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