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红娘俩急忙忙走到街上去，两双眼只顾寻找，嘴里也不时唤着小朵名字。
走至巷口处，方见小朵无精打采走回来。
娘俩忙上前询问何事。
“才刚瞧见个拿着棍子讨饭的妇人，好像是小赛姐，紧着追上去，却是不见踪影。”小朵道。
阿水娘便摇头笑道：“敢是你看茬了？上次回村里，见着你二伯母，还说费家是因为战乱年前才没迎娶，这日子太平了，马上就定日子了。还特特拉我去她家，给我瞧看亲家送的礼物，鸡鸭鱼肉的很是丰盛。”
“既然说了日子娶，为何要改？若是因为战乱，只一切从简便是。”春红笑道。
“我听她二伯母那意思，费家不肯从简，非是要大办的。故才改了日子。”阿水娘笑道。
小朵便点头叹道：“虽然那费家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可这么看来，总算是对小赛姐有情有义，量她嫁过去也不会吃苦，只望他们家人能从此向善，别再为非作歹。”
春红摇摇头笑道：“朵儿，不是我想说你二伯母坏话，可我住在村里那么久，对她还是有点了解，她嘴里说出来的话，要捡着听，十句未必有一句是真。”
“等我回家问问小花两个，她们小，容易讨出实话来。”小朵笑道。
三人说着，便来到了街市。
小朵因看上了摊子上的一面羽毛扇子，欲要讨钱买，春红却是死活不肯让她讨钱，非要替她给钱。
小朵哪能让她出钱，两人推辞半天，小朵倒底拗不过春红，还是让她出了钱。
两人买了扇子，春红便问一声：“娘，你瞧这扇子如何？眼看天就热起来，给您老也买一把吧？”
春红问着话，与小朵一起回头去瞧，这一瞧，却是唬了一跳！
阿水娘竟也不见了踪影！
“娘！娘呀！”春红急的叫起来。
“春红姐，莫慌，兴许大娘内急，一会儿便也回来了。”小朵忙出言安慰道。
“别不是被人绑走了吧？就算是内急，也该告诉一声再走呀！”春红跺脚道。
只听那卖扇子的摊主笑道：“二位姑娘可是找跟着你们的那位老人家？你们抢着付钱的工夫，我见她尾随一个讨饭的妇人朝庆丰楼那边走了。”
“了不得！春红姐，莫非我竟没有看错！真的是小赛姐不成！”小朵嚷一声。
春红拉她往前走：“跟过去瞧瞧便知，咱们村的人再穷也不至于要讨饭吃，所谓靠山吃山，只要勤快肯做，就是上山找猎，也能混个温饱。你说是不是。“
小朵深以为然，心中却又是老大疑惑，加紧脚步，朝前走去。
两人一直走过庆丰楼，直走到街尽头，也未见人。
春红还要继续找，小朵怕累着她，却又知她心里记挂着大娘，未必肯歇息，便嚷着脚疼要坐下歇歇。
春红只好陪她在街角的青石墩上坐了歇息。
两人刚坐下不久，忽闻里面巷子传出一阵若有若无的哭泣声儿。
“巷子里有人哭，春红姐，你听见没有？”小朵跳起来问春红。
春红也起身，拉着她便往巷子里来。
走不完，果见在巷尾处，两个妇人正坐着说话。
一位正是阿水娘，另一位正是小朵瞧见的那位像是小塞的讨饭妇人！
两人走过去。
讨饭妇人闻声，抬头瞧一眼，猛的把头埋进双腿间，肩头猛烈抖动，像是哭的厉害，却是不闻声儿。
阿水娘见了她们俩，长叹口气，眼瞅着讨饭妇人，朝她们努努嘴。
“当着是小赛？”春红没有出声，对着口型问阿水娘。
阿水娘点点头。
小朵本就是个急性子，上前一步，拽着小赛的褴褛破衣，一把将她提将住，抬起头来。
“小赛姐？发生了甚么事？为什么穿成这样？”小朵惊讶问道。
小赛此刻只管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小朵只管催问发生何事，小赛便越发哭的厉害，说不出话来。
春红便上前，拿自己帕子与她拭眼泪，柔声问她：“有什么事只管说出来，我们都不是外人，若真有什么难处，就算我们娘们不帮忙，你朵儿妹妹也一定会帮忙的，她的为人，你岂有不知？”
“朵儿，我们从小为争东西打架，每次都是我先挑事，可每次吃亏的都是我，你不会因为这个恨我这个姐姐罢？”小赛望着小朵的脸，呜咽问道。
小朵苦笑一声：“你想的倒真远，相亲那么大的事我都没有怪你，小时候的事又怎么会怪你，以前的事休要再提，只说现在，好好的为什么要上街讨饭？在村里见着你，明明打扮的光鲜亮丽，让人羡慕。这倒底是怎么回事！”
小赛抬袖拭把泪，呜咽道：“还不都是这门亲事闹的，这也怪不得别人，怪我自己爱慕虚荣，一心想嫁个有钱人，到头来落个这样下场，也是自找的，不值得你们可怜我的。”
“费家退亲了么？”春红问。
小赛摇摇头：“他们要是肯痛快退亲倒好了，要我们家还他们自定亲以来送过的钱物。我爹娘却都是已经使完了的，哪里还有钱还给他们！
他们闻言便威胁说，若是不还钱，便上衙门告我们诈婚！到时候我和我爹我娘都要坐牢。我爹怕坐牢，我娘怕丢面子，磕头作辑求他们饶命，要他们宽限些日子定将钱连本带利还给他们。
他们听闻，便是狮子大开口，张嘴便要我们还五百两银子！只要给他们五百两银子，便不再将这事说出去，只悄悄退婚，从些再无瓜葛。”
“管你们要五百两银子！分明是欺人太甚！再贵利息也要不了这么多吧？他家有送那么多钱给你们？”小朵问道。
小赛哭着摇头：“所有礼物加现钱不过二十几银子罢了，我原要与他们理论，哪怕官司打到衙门去，我爹娘只是不肯，非要答应他们还钱，让我也无可如可，只好听任他们摆布。”
“你是说，你上城里来讨饭，是你爹娘的意思不成？”春红惊讶问道。
小赛点点头：“我爹说城里要饭的获利颇丰，是个短期聚财的好主意，这事既然是因为我惹出来的，就该我来做这样的事，否则便要将我卖到花街柳巷以身抵债，我倒是宁肯做个讨饭婆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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