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子夜，寨子岗哨有人来报，寨前的河流上有船队经过，是无水山庄的运货船。
几人赶紧赶到大门，隔着瞭望哨仔细观察，十几艘小舟排成一队，缓缓开来，小舟吃水不浅，看样子装载的货物有一定分量。
水面昏暗，沈君珏看了半天没看出来哪里有标识，“你如何断定这是无水山庄的船只？”
“看他们着装。”杨老大轻声回复，“他们衣料的材质都是一样的，是庄子里原来就有的存货，还有他们佩戴的武器很特殊。”
顾亦珏跟着看一眼，小舟甲板上站着的人，腰间都配有一把短剑，虽然夜色里看不清，但只凭那独特的轮廓便可确认一二，“是一样的短剑。”
沈君珏颔首，抿紧双唇，心跳逐渐快了起来。
等了这么多天，终于有线索了，她要看看无水山庄背后到底是何方神圣。
船队大概十几艘小舟，从寨子大门前滑过后，沈君珏几人登上寨子早已备好的小船，静悄悄跟在船队后面。
顾亦珏看着身后凌驾于水面上枝蔓缠绕的大门，忍不住感慨一句，“原来大门在这，难怪我半天找不到。”
这寨子大门向水而开，门前只有一条河流，除了走水路路过这，根本不会有人发现这里有个寨子。
况且就算乘船从大门前路过，若非仔细观察、刻意寻找，也不大会发现这里有扇门。
平日寨子里的人进出全靠划船，江州又水网密布，河流四通八达，又非舟船不可行，难怪周围的村子知道附近有山匪，但不知山寨具体所处何处。
“杨大哥真会选地方。”也不知道顾亦珏在夸杨老大还是自嘲。
杨老大谦虚一笑，“比不上玉公子。”
寨子也有与陆路相通之处，比如后山，只不过那些地方都行走不便，远不如水路，所以他步下阵法防止有人闯入。
没想到还是被玉公子给破了。
只要存在一位玉公子这样的破阵高手，就算再多阵法，也会被千军万马踏平。
两艘船跟在船队后面行了一个多时辰，才看到前面有灯火出现，前面的船只放慢速度，他们也跟着慢下来。
“要卸货了？”
顾亦珏凝视前方，眼前一幕跟那天晚上的情形几乎一模一样。
岸上灯火通明，船只一靠岸，便立即有人冲过来搬卸货物，每艘小舟上都堆了好几个麻布包，需要两个人合力才勉强搬下来。
船队十几艘小舟，只有其中五艘卸了货，只片刻，船队继续向前驶去。
沈君珏侧头对杨老大说，“你让你的手下跟上岸打探一下情况，我们继续跟上船队。”
没想到无水山庄在河流沿岸还有站点，可以预见他们在江州这一带布下的网已经很密集了。
杨老大颔首，转头吩咐另一艘船留下。
又跟着船队在水面上航行一段时间，船队行得慢，他们也不敢快。
沈君珏仰头望着夜空，今夜繁星点点，不见月色。
不知为何，她脑袋里突然蹦出一句话。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玄玉，你有夜行的经历吗？”沈君珏突然问道，她本来想问顾亦珏，有没有在夜里行军打仗的经历，但碍于杨老大在旁边，她没问出口。
顾亦珏瞥一眼杨老大，“有。”
沈君珏忽地又沉默了，恰在此时，船停了下来。
几人齐齐朝前往去，船队的速度很快，已经在卸货了。
前方人数众多，他们举着的火把将河岸照亮了大半，一大拨人挤在岸上像蚂蚁一样来来往往地搬运货物，还是两人一抬的麻布包，一个接一个地搬运到岩洞之中。
无水山庄的人动作很快，有条不紊，清完一艘船紧接着就是下一艘，不过一刻钟多一点的时间，余下的小舟都被清空了。
“他们要原路回来吗？”沈君珏忽地紧张起来，若是如此，他们避无可避，另一艘船也会暴露行踪。
顾亦珏轻轻喊一声，“等等，他们走了。”
船队继续沿着河流向前，不过这回小舟都空了，没了重物压载，速度快了不少。
杨老大稍稍回忆这附近的地形，“他们应该不走回头路，这附近河网密布，四通八达，他们应该会绕去另一个地方装货，再运往渡口。”
“我们继续跟，还是上岸？”顾亦珏问沈君珏。
这里跟前面船只停靠的地方不一样，前面只是个中转点，而这里应该有更多的东西。
沈君珏毫不犹豫，“上岸看看。”
她想知道那些沉重的麻布包里都装了什么，还有这个岩洞用做何用。
趁着船靠岸的间隙，沈君珏偏头问杨老大，“原来的无水山庄有这个岩洞吗？”
杨老大摇头，他也是一脸凝重，“以前庄子里做的都是见得了光的生意，仓库就在庄子后头，没必要大半夜跑到这个鬼地方。”
船只靠了岸，几人小心下来，岩洞前并没有守卫，为了防止人多打草惊蛇，四人决定分两队行动，一个时辰回后洞口集合。
顾亦珏和沈君珏顺着通道缓缓向内，一路很安静，不见有人巡逻，这令他有些不安，“这里的通道都是人工借着原有的岩洞开凿而成，但从外观看，这里面应该很宽阔。”
如果这座山里面都是空的话。
山洞里的温度很舒服，与外面比起来，这里更暖和些。
顾亦珏忽地拉住沈君珏，手指竖在唇边，“你听。”
两人屏气细听，似乎阵阵有节奏的铿锵清脆之声传来，两人赶紧快步上前，前方出现一个洞口，声音正是从洞口外传来。
“天哪！”钻出洞口，沈君珏忍不住捂嘴低声惊呼。
他们现在所处一块平台，平台处在整个空旷中空的山壁中段，脚底下是劳作的工匠，他们听到的声音，正是工匠打铁时传来的。
顾亦珏也震惊了，他们正前方是一座一座的火炉子，火炉前不少壮汉抡起重锤打铁，有人将打造好的兵器运出去，还有人源源不断地运生铁进来。
这些人各干各的活，各走各的路，互不打扰干涉，井然有序。
“他们，这是私造兵器，要造反吗？”
好半天，沈君珏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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