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伙计朝两人身后瞄一眼，滴滴答答的水渍从门外一路延伸进来，衣服上也在不断滴水，不用看也知道，他们脚边已积了一圈水渍。
“我们只剩下一间房。”店伙计收回目光，继续低头打算盘，“从水里来就是另外的价钱。”
顾亦珏当即沉下脸，滕出一只手敲得柜台“砰砰”作响：“别废话，带我们去房间，还有沐浴用的热水。”
柜台上摆放的笔墨纸砚被顾亦珏拍得震起，店伙计却似没听到，慢慢悠悠拨几颗算盘珠子，手腕一勾，取了旁边的钥匙串，带着两人朝客房走去。
清河客栈也有一座院子，不过它的院子里什么景致都没有，穿过庭院有一排两层小楼，伙计带着他们上到二楼，推开中间的一间房门。
顾亦珏抱着沈君珏，在踏进房门之前收住脚步：“你能不能帮我们去买两套衣服过来，或者寻两套衣服？”
他们身上都湿透了，就算能及时有热水沐浴驱寒，也没干衣服换，他们身上湿得透彻，一时半会干不了。
店小二眯起眸子，嘴角似微微勾起，细看一眼，又似乎面无表情：“这里离城里有些距离，买衣服恐怕来不及，不过我家老板和老板娘放了些衣服在这，客官需要的话，可随我来取。”
眼下这已是最好的选择，顾亦珏一言不发抱着沈君珏进了房间，轻轻把她放在椅子上。
屏风后的浴桶中已装好沐浴用的热水。
顾亦珏蹲在沈君珏面前，抬手细细理好她额前的碎发：“你稍等一下，店伙计很快把衣服取来。”
他的动作很是轻柔，望着沈君珏的眸光很清澈，蕴含点点别样的情感。
沈君珏抓住他的手腕：“那你呢？”
方才店伙计都说了，现下只有一件空置的客房，顾亦珏浑身也湿透了，她若是占据这个房间，那他怎么办。
“你待会就乖乖待着这件屋子里，好好泡个热水澡，驱散寒气，别染了风寒。”顾亦珏抬手摸了摸沈君珏的脑袋，一字一句耐心又温柔，“你不用怕，我就在门口守着你。”
他声音低沉，不像在哄小孩子。
“可是……”
敲门声打断沈君珏的话，店伙计抱着一套干净的换洗衣服进来。
照店伙计所说，这套衣服是老板娘留下来的，可用料做工看上去，与沈君珏身上的这套几乎没有差别。
顾亦珏接过衣服，轻轻放在沈君珏身边：“你快去沐浴吧，我就在门外。”
说罢，顾亦珏起身同店伙计出了房门。
“热水和换洗衣服都是提前备好的，你知道我们落水了？”顾亦珏双臂环胸靠着房门对面的栏杆，压低声音质问店伙计，身上的水仍旧不停往下滴落，可他似是不觉得冷。
店伙计神情不变，回答亦十分简单明了：“看见了。”
顾亦珏忽如鲠在喉，肚子里一大堆话忽然没地说，他抿了抿唇，好几次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我也给你备好了热水，在另一间房，待会我可以跟她说我的房间还可以住人，让你过来跟我住。”见顾亦珏半天不出声，店伙计继续说着他的打算，“这里很安全，不会有人找上门，店里暂时没有其他客人。”
顾亦珏仍旧双臂环胸，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他将手中握着的剑交给店伙计：“你能不能查到是谁暗中陷害？之前玉柔在京城的时候也遇到过一次刺杀，这是当时的刺客留下的武器。”
这把剑顾亦珏一直没松手，哪怕抱着沈君珏他也将剑攥在手里。
一来，这把剑可以防身，二来，可以让这里的人查一查线索。
店伙计没有接下顾亦珏递来的剑，只是扫一眼：“遇到过，就是在信里提到的那伙人。”
顾亦珏蹙眉：“江州本地的？”
也就是说，京城的那群刺客是从江州过去的，可是江州属于南朝，南朝哪有这么好的冶铁技术和材料。
店伙计颔首，顾亦珏更疑惑了。
屋内忽地传来一阵水花声，两人同时噤声，顾亦珏贴近房门细听里面的动静，并无异常，他转头对着店伙计摇了摇手指，又指着房间里面，示意两人暂时不要再说话。
店伙计颔首，转身离去。
沈君珏很快便从房间内出来，热水祛除身上的寒气，泡着很舒服，但她更担心顾亦珏，所以身上暖和些后她就出来了。
打开房门，一眼就看见顾亦珏双臂环胸站在对面。
他的脚边积了一滩的水，外面一圈是快要干涸的水渍。
沈君珏皱起眉头，快步上前摸了摸他的衣袖，还是湿漉漉的：“你一直守在这？”
为了让她安心，她在房中待了多久，顾亦珏就在门外守了多久，而且顾亦珏身上都是湿的，衣服都没换，一直一声不吭地守着她。
她揪紧顾亦珏的衣袖，垂下脑袋，鼻尖酸酸的。
长这么大，那些叫喊着宠爱她守护她尊敬她的人一大把，但这样如此关心她、保护她的人，只有顾亦珏。
顾亦珏没说话，店伙计捧着衣服又走了回来，他看似冰冷无光的瞳孔微动，冷着脸站到两人旁边：“如若客官不介意的话，我房中还有空位，也有热水……”
“玄玉你快去吧……”沈君珏顾不上那么多，只想着赶紧让顾亦珏换身衣服，暖暖身子，“你先别管我，注意身子。”
顾亦珏斜一眼店伙计，不搭理他，转头揉了揉沈君珏的脑袋：“你在房中等我片刻，我很快就回来。”
店伙计的房间也在二楼，转过转角最里面的一间就是。
看房间的布置，有床榻桌椅，有浴桶衣柜，很宽敞，推开窗户还能看到外面的景色，不像是店伙计住的屋子。
屋子角落的浴桶冒着热气，店伙计将干净衣物搭在旁边的衣架上：“热水和衣服都准备好了，你快进去，别着凉了，身子骨再硬，也得多注意点。”
顾亦珏取出收在怀中的家徽玉坠，同短剑一起顺手放在旁边的柜子上。
“你很在意她。”
店伙计忽然说道。
顾亦珏动作一顿，继续宽衣解带，将衣服丢到一边：“你话真多，看到我掉河里了不救我，还看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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