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靖却是摇摇头道：“请陛下允臣殿前失仪，要对陛下耳语！”
李二眉头一皱！这是事情很大条！
“允！”
李靖拱了拱手，缓缓走进龙榻，耳语道：“通义坊发生命案和走水，郑氏书坊上下三十余人无一生还！”
嘭！
李二听完，暴怒起身，一脚将身前的案几踢翻：“无法无天！简直是无法无天！”
这是报复！郑观音这才进入东宫多少时日，郑氏书坊上下便被报复全灭了！皇帝的脸面在哪里？
“房乔、杜如晦拟旨，着由刑部主导、大理寺、武侯卫辅之，共同测查此案！具体案情，尔等下来之后自己问卫国公！退朝！”
又是留下一地的官员大眼瞪小眼，到底发生了什么都还不知道！
......
光德坊，郑氏别院，刚刚接到宫里皇帝遣来的人禀报情况的郑继辅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这些日子，忙着和皇家交割合作，却不曾想那书坊被人烧了，里面的三十余名匠人全部被杀！
直娘贼的崔家、王家和卢家！
郑继辅用脚指头都能想到人是谁派来的！
等等！
缓过郑继辅陡然想到一个问题，那个书坊里的印刷技术若是泄露......
不成，得赶紧去找二丫头，问问，书坊里那些技术有没有记录在案，是否放在书坊里！
郑继辅快步走向郑秀卿的闺房，敲响了门楣道：“二丫头，起床没有，出事了！”
嘎吱！
门立即被打开，女子的脸上尚未有一丝妆容，头发上还有些湿润，想来是刚起床，正梳妆。
“二叔，怎么了？”
“二叔问你，通义坊那座书坊里面有没有记录那印刷技术的册子？”郑继辅见着自己侄女，立马发问。
“没有！”郑秀卿摇摇头，活字印刷的主要技术不在于几个铜雕泥刻，而是纸张和墨汁。
当时为了保密，所有纸张都是在另外一个作坊制作，而墨汁的配方在赵清山手里，工坊的匠人倒是会调制，却没有成册放在书坊。
“呼！”郑继辅吐出一口浊气，没有技术记录就好！
“且慢！”郑秀卿叫住准备转身离去的二叔，皱眉问道：“二叔为何如此发问，是不是作坊出了什么问题？”
“昨日，那几家派人把作坊工匠全杀了，工坊也付之一炬！”郑继辅停住脚步，说出了事情。
这还得了！
郑秀卿一个趔矩，险些摔倒！
书坊没了？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自从那次赵清山飞离长安，留给郑秀卿的只有信件，二人手抄的三国，那些图画卷轴和书坊里的技术。
如今，信件还在，手抄的《三国演义》已经归还，卷轴此时在李二手里，书坊却有没了！
还记得那个时候，自己和赵清山一起前去书坊。还被刘匠人戏称为姑爷，那赵清山流水无情，女子还因此生气！
如今书坊没了啊！
“二叔，奴要去看看！”郑秀卿迈着小碎步往外面跑，丢下一句话头也不回！
片刻之后，一辆马车从郑氏别院全速驶出。
一坊的距离，转瞬即至，急不可耐的郑秀卿没等把式摆上凳子，一下子从车里跃下。
眼前是断壁残垣，黝黑一片，书坊早已不见了。
泪水入注，郑秀卿裙摆也不提，径直往里面走。
“这位娘子，里面发生了命案，您不能进去！”
刚到院门，郑秀卿便被留守的不良人拦住。
“这位差人，奴是这工坊的东家，还请容奴过去！”郑秀卿满脸梨花雨，哀求的声音几乎让不良人心中一软。
然而，这个时候，不是同情泛滥的时候。不良人摇摇头，同情道：“娘子节哀，某不能让你过去。你还是回去等着刑部的告知吧！”
郑秀卿踉跄退了两步，蹲在地上开始呜咽。呜咽的不是产业，而是造化弄人，那些记忆中的美好，越来越少。
弄人的不光是造化，还有人。
不知道皇帝是如何想的，在通知郑氏别院的同时，也派人通知了赵清山。
不知道出于何种原因的赵清山在鬼使神差之下，竟然也驱车赶往通义坊。
抵达之时，那烈火过后的断壁残垣让赵清山有些发怒。世家大族就这样草菅人命天吗？先是刺杀自己未遂，后又报复郑氏。最特么生气的是这报复的手段！
你要是在朝堂打压，或者用产业打压，与他赵清山锤子事？
为什么偏偏要用这种杀人放火的狠辣手段？里面三十个匠人，赵清山一个人的名字都不知道，却每个人都见过，尤其是那个老匠人！
缓缓走进，赵清山这才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蹲在门口处。
是那个给过自己很多恩惠的女子。
没有那个女子，赵清山租不到房子；没有那个女子，赵清山或许真要当掉有自己和妻子照片的打火机才能弄起私塾。那个女子，曾在自己最落魄的时候，低价租给自己一个院子；那个女子，曾在自己最危险的时候，允诺自己的托孤；那个女子，曾在自己最危险的时候只身入宫。
赵清山竭力调整着心中的莫名的怒火中烧，缓步走到女子身前，然后递出一张手绢，语气中竟然一丝不可察觉的温柔：“二娘子，节哀。”
女子蓦然抬起头颅，然后一下子站起来，扑了上去。
“呜呜呜！赵郎！没了，咱们的书坊没了！”女子仅仅抱着赵清山哭诉。
这让赵清山很纠结，脑中的两个小人在斗争。一个告诉赵清山，要给眼前这个女子宽慰，最难消受美人恩，不是吗？
另一个小人不断提醒赵清山，心里同时住进两个女人，这是犯罪。
赵清山没有动，不敢动！就这样愣愣的站着，心中五味陈杂。
是矫情？
不是的，是真的五味陈杂，不知所措。
这里是大唐，这垂下的手要是抬起来，环绕上去，就得负责。哪怕是礼貌性的安慰，在大唐，不行！
赵清山不是情圣，不是渣男，做不到用一个女人，去将心理那个永远不可能再出现的女人的身影驱散。
若非如此，会有今日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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