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君羡接过酒囊，大口吞食。
二人那一份对刘仁轨的思念注定传不到朔方，也传不到长安。
话说长安，尤其是朱雀大街以西的长安县，此时已经发生了一些变化。在商队赶路的光景，赵大夫子又开了一次拍卖会，那次拍卖会上的压轴依旧是玻璃制品，只是不再是那成套的玻璃镜，而是一套玻璃酒杯。
当然，拍卖的收益定然是比第一次低了许多。原因很简单，整个拍卖会上，只有三件物品是周国公府出品，其余的都是别人送来鉴定以后拍卖的。赵清山在那九件商品里只能抽些拍卖手续费。所以，本次拍卖，在长安城里并未激起太大的浪花。
朝堂上倒是有了些变化，贞观元年的二月底，在皇帝陛下的示意下，民部尚书戴胄和将作监少监阎立德在朝堂上展示了四组新物件。一组木制的没有盖子的箱子，一组铁制的尺子，一组秤和一组大小不一的陶制罐子。
这是干什么？摆地摊？
“陛下！”在一众朝臣的目瞪口呆之下，阎立德躬身行礼道：“陛下，此乃将作监新制的四种度量衡。
这木箱，分别是一石、一斗、一升、一角！每一角能载米半斤，每一升载米五斤，每一斗载米五十斤，每一石载米五百斤！每个计量衡都有一个缺口，只需将笔直的木棍放入缺口，将米倒满，然后滑动木棍。就能将多余的米刨去。用此度量衡，便再无大斗小斗之说，亦不会冒尖的说法，于民有益！
这铁尺一步长短，按照新设计的度量单位，设置为一米、一分米、一厘米、一毫米。一步便是一米半长，一米等于十分米，一分米等于十厘米，一厘米等于十毫米，一毫米约莫指甲壳厚薄。用此度量，可将物件做工的精确程度大大提升。若是此种度量方法推行天下，那天下的马车车可同轴，轴可同轮，任何物品都能制作配件，破损之后即可及时更换。
这秤，此前最小的度量便是一钱，现在最新的秤能精确至一克，也就是五分之一钱。
最后这陶罐，亦有大用，最大的陶罐为一斛，能乘水百斤！其次是一斗，乘水十斤，再次是一升，乘水一斤，最小的为一提，没提乘水一两。其中，所有度量衡只见的换算，臣已派算学能手和匠人实地测算过，换算的方式在臣手中的奏折里，请陛下过目！”
阎立德从袖口中掏出一份奏折，递给刘余，继续道：“若是将此法推行天下，那任何东西皆可度量计算！是矣臣请陛下允许，将此度量衡在雍州一地试行使用！”
皇帝翻了翻奏折，装模做样看了一遍，笑着对阎立德道：“阎卿这计算之法从何得来，又是何人计算，计算之时，可有其余臣工在场？”
没等阎立德开口，戴胄躬身行礼道：“启禀陛下，此计算之法来自于周国公府，乃府里赵郎君计算，臣当时亦是在场。赵郎君当时亦说过此话，臣有些不信，便拿出一块银饼，问赵郎君这银饼有多大......”
后面的内容石头便不水了，戴胄娓娓道来，中心主题只突出了一个，那就是按照奏折上的换算，这天下之物皆可计算。
“诸位！都说说，此法试行可否？”皇帝听完，会心一笑，问着台下的众臣。
“陛下！”身穿紫袍的陈叔达躬身一礼，然后站出队列道：“唐袭隋制，隋袭北周，此乃天命，亦是正统，臣以为度量之法，不可动！”
“臣附议！”王珪快步站出反对！不说其他，就单单说那木箱，便不能赞同。这是掘世家大族的根基！谁家没有大斗进，小斗出过？这事儿不是针对谁，在座的有一个算一个，敢说没有的站出来？
“臣亦附议！”躬身出列的是礼部左侍郎，姓韦，出身京兆。若是此法在雍州试行，那么首当其冲的是韦氏受累。
至于京兆另一个豪族杜氏，杜家家主就在前面站着，名如如晦。那人作为皇帝的心腹，会拒绝？
“臣等附议！”许多朝臣纷纷站出来表示反对！
“陛下！”文官队伍里另一名紫袍官员走了出来，躬身行礼道：“陛下，度量衡一事，臣不敢妄言。但臣要弹劾陈仆射！臣听闻，陈仆射家资颇丰，大抵都是大斗近小斗出收刮而来。臣请陛下测查！”
“萧瑀！你！”陈叔达指着萧瑀，面色铁青道：“你简直血口喷人！”
“有没有血口喷人，陈仆射可以让陛下查一番试试嘛！”萧瑀根本不看陈叔达，继续躬身对皇帝道：“陛下，臣请陛下派百骑查一查，若是此事不实，臣愿自辞谢罪！”
......
然后的事情，就好玩了。大唐两个仆射，在朝堂上激烈争执，最后竟然在太极殿里骂娘撒泼！
皇帝面色铁青，哪里看不出二人是联袂演了一手转移话题的好戏？
都不是好东西，不涉及自家利益的时候，各个正直无私。一旦政令与各家有着深切的厉害关系之时，要么三缄其口，要么便是撒泼打滚。
“住口！”皇帝冷冽地看着眼前唱双簧的两个人，语气甚是冷淡：“二位卿家，可否现将此事放一放，如今是在商议度量衡之事！”
“陛下啊！”陈叔达陡然跪地，哀嚎道：“臣一心为公，兢兢业业，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如今萧瑀这老混蛋污蔑臣，请陛下为臣做主啊！”
“陛下！”萧瑀赶紧跪地道：“陛下，臣自入朝以来何时污蔑过别人？恳请陛下明察，不要让陈叔达这等人面兽心之辈窃居高位，荼毒百姓啊！”
......
又是一轮争执开始，简而言之，就是顾左右而言他。
皇帝铁青的面色开始变黑，到底是为什么，心里不清楚？
然而二人依旧没有消停的迹象，这让李二陛下更是怒不可解：“很好！堂堂左右仆射当朝撒泼，咆哮朝堂！即日起，罢黜陈叔达、萧瑀仆射职位，留京查看！房乔、杜如晦晋左右仆射之位！推行新度量衡，若是哪个官员阴奉阳违，朕自然会令百骑查一查！退朝！”
喜欢长安寒师请大家收藏：(www.dahewenxue.com)长安寒师大河文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