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七的夜晚，陈平陈安带着赵浩在院子里玩游戏，这将小师弟心中的那份恐惧驱散，毕竟没有看到马车外的血腥场景，再加上是小孩子，情感来得快，也去得快。小丫头丫丫的脸上一样流露着笑容。
一坊之隔的郑家二爷却是一点也笑不出来。因为夜幕刚遮蔽长安，一个郑二爷实在不想见却不能不见的不速之客进入了府邸。
皇帝李二！
对五十个玄甲护卫进行了一番暗访，李君羡若在一天之内还猜不到是翠儿还书的时候送的信，还不能肯定荥阳郑氏一定参与其中，那他还有什么资格做百骑首领？还不如去朱雀门守城门去！
李二陛下不愧是皇帝，下午得到消息后，非得等到晚上才步入郑氏别院。
“二先生。”鸠占鹊巢坐在主位上的皇帝端起茶杯轻啄一口：“明人不说暗话，先生应该知道朕为何今日夜访吧？”
郑继辅坦然点点头，皇帝和郑氏素来没有太多的交集，即便是有，也应该是以前的孽缘。现在晚上来访，郑二爷用脚指头都能想到是怎么回事。“这事情，是某做的，还请陛下不要迁怒族中老小。”
李二很欣赏郑继辅的坦然，更欣赏这种老狐狸在东窗事发后直接承认毫不拖泥带水的弃车保帅的处事方式。但是，李二陛下不赞同这种一个人认罪！
天子脚下发生刺杀，就想这样接过去？好不容易抓住五姓七家中荥阳郑氏的把柄，不把利益最大化，李二还配做这个皇帝？
轻蔑一笑：“先生当朕是傻子？”
郑继辅心中苦楚，就知道这件事情没那么容易善了！脸上却是甚为淡然：“陛下，一个没有功勋的国公而已，得饶人处且饶人。”
“哈哈哈！”李二不怒反笑，眼神玩味：“二先生这话说得真好，用八牛弩的时候没曾想过得饶人处且饶人？没想过这里是长安，不是荥阳？没曾想过皇家脸面？或者说先生真想不通朕为什么封宇文拓为国公？”
都是千年的狐狸，你和我吹什么聊斋？
李二陛下字字诛心：“还是先生以为朕不知道一个词叫匹夫无罪？”
郑继辅一时接不上话，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只觉得五味陈杂！
李二陛下也没继续逼迫，跟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好茶！”
同一壶茶，两种滋味。
良久，郑二爷一脸肉痛开口道：“陛下，郑家在雍州和司州的产业全部暗中缴入国库，日后退避三舍。郑某为此事负责，可否？”
大唐三百州，最繁华的便是长安所在的雍州和洛阳所在的司州。郑氏丢出这两个州的产业至少是给出了郑氏四分之一的产业，那可算下了血本！
李二还是端着茶杯笑而不语，四分之一的产业拿来做什么？真正能吃到嘴里，咽下肚子的有多少？
“陛下，当真为了一个赵清山要和郑家翻脸？”郑继辅哪里不知道李二对此还不满足？狮子大开口？郑家也不是摆设。
“一个赵清山？”皇帝一口将茶杯中的茶汤饮尽，把玩着茶杯冷冷道：“二先生恐怕还不知道吧，赵清山是父皇唯一一个义子，更是朕唯一一个义弟。在这大唐，他叫赵四郎！若非条件不允许和他自己不愿，如今你见着他要叫一声大王！郑先生还觉得是小事？还有，郑二先生没想过朕为何不问你哪几家参与了？若是朕让百骑放出风声，是你郑氏故意泄密，其余几家怎么看？”
两句陈述，三个反问，顿时将郑继辅最后的希望破灭。
他怎么也没想到，赵清山已经成为李渊的义子，更未曾想到，李二两天时间就已经将其他几家挖了出来，然后用来威胁自己。
这是搬起石头砸在了自己身上，而且石头比较大，会把整个人砸死，而不是单单的砸在脚面上！
郑继辅面死如灰：“郑氏认栽！还请陛下收下留情。”
皇帝抓起一块点心丢入嘴里，那样子有多欠揍就有多欠揍。
郑二爷对此却是毫无办法，用吃哑巴亏已经不能形容荥阳郑氏的处境，只能称为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一块点心下肚，李二陛下抹了一把嘴唇，然后再拍了拍手，什么皇家威严，皇室仪表完全不要：“朕不需要郑家的产业，也不要你郑继辅的人头。只需要你荥阳郑氏同去年一样，怎么支持息王，就怎样支持朕！当然，朕保证，郑家会从中得到息王能给你们的全部，当然除了后宫！”
郑继辅眉头微皱，这是要郑氏和赵郡李氏一样，拥戴李世民。
“陛下好心计！”
当然好心计，赵郡李氏已经和皇帝好到穿一条裤子，陇西李氏本就是李二的宗族，如果现在能得到荥阳郑氏的支持，那么五姓七家就只剩下博陵崔氏，河清崔氏，范阳卢氏，太原王氏这四家还站在李二的对立面了。
李二咧嘴一笑：“量小非君子嘛！”
郑继辅嘴角抽搐，这那里是量小非君子，这明明是无毒不丈夫！好恶毒的借势一歪，好狠的阳谋！
此时还有得选吗？
答案是很明确的，不能！
原因，郑继辅此前和郑秀卿说过，长安那几家的主事谁不知道郑秀卿曾为了救赵清山只身入宫？这通风报信的事情一旦传出去，那是黄泥落进裤裆里，郑家永远解释不清。
那时候不用李二，其余几家暗中就能将郑氏弄得支离破碎。然后几家合着李二瓜分掉郑家一点不费劲，大不了让李二拿大头。反正赵清山本人没事儿，这样一来，几家再略微出几个人才，对李二做些妥协，事情就能揭过去了。
郑家呢？千年基业毁于一旦！没有一丝翻身的可能。
跟着皇帝，多少还能保留基业。况且，李二现在是皇帝，说的话可是比郑家那位女婿，死掉的息王做太子时管用得多。
唯一的区别便是得到的回报不同，以往支持李建成是为了让郑观音母仪天下，郑氏成为后族。现在支持李二，是为了保留郑氏基业罢了。
喜欢长安寒师请大家收藏：(www.dahewenxue.com)长安寒师大河文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