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清山深吸一口气，将那张写着“小心”的小签紧紧抓在手里。
说实话，此时的赵夫子心中甚是不平静。
首先是想不通，为什么世家会刺杀他。进入长安月余，赵清山思来想去，自己与世家没有生死大仇。至于为什么笃定是世家要刺杀他，现在已经显而易见，不然郑秀卿这位出身荥阳嫡女不会示警。
其次，赵清山是忧心的。既然郑秀卿示警，那么这件事情定然能实锤。人死了便是死了，任何时代都一样。更何况在当下，自己若是被刺死，估计连凶手都抓不到。
最后，则是生死之间的大恐怖，赵清山若是死了，赵浩怎么办？那可真是举目无亲！
......
时间是申时三刻，京兆府府门大开，身着短衫佩戴唐刀的皂隶们鱼贯而出，而后两人一组奔向各个坊市。
“为大唐贺！为陛下贺！”
没多久，激动地呼声传遍长安城。
这一切只因为各个坊的布告牌上皂隶们张贴的一张公文。
“岁时节令所谓三节，翌日便是天官之祭！以往惯例，天官之祭，长安全城宵禁取消一日！又皇帝初临大宝，首个上元当与万民同庆！是以，明日戌时，帝于朱雀城门列烟花两百组，各坊间二十组燃放，以敬天官，以乐万民！贞观元年正月十四日，门下省制！”
李二陛下这是下了血本，长安一百零八坊，每个坊间二十组，这就是两百一十六组，再加上朱雀门前两百组，一共就是四百多组。
这得用多少火药？难怪这些日子李德謇都没有去周国公府，想来是在火药监忙着。
夜临，月现。
贞观元年的正月十四，长安城里上元节有烟花绽放的消息直接盖过了雄鹰皂坊的传闻。
毕竟，一个是人云亦云的传闻，另一个是门下省通过京兆府衙门张贴在各个坊间布告牌上的公告。
更何况，烟花啊，除夕的时候虽如昙花一现，却照亮了整个长安夜空，那可是震惊全城的神迹一般的存在。
“娘子，明晚宵禁，咱们一起看烟花吧！”某个坊里，男人拉着女人的手，咧着黄牙笑道：“听说拿东西漂亮得紧！”
“好！”女人双眼里冒着金光，显然甚为期待。
......
不知道有多少户人家里有着这样的对话。作为烟花的缔造者，赵夫子此时还在书房里闷着，眉头皱成了川字。就连晚饭，赵清山都没有心思去吃。
他不知道自己这种情况算不算怕死，只是知道自己不想让儿子受到任何伤害。
“嘭！”
突然，书房的门被一脚踹开，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是老酒鬼宇文拓。
“你这书生，这么大的人了，把自己关在书房作甚？不知道小浩多担心你？”宇文拓手里提着一个食盒，嘴上骂骂咧咧，却是走到桌子边上，将食盒里的东西取出放好。“赶紧吃饭，什么事儿能有吃饭重要？”
“好！”赵清山嘴角强行咧出一丝笑意，将手中那捏了小半天的小签放到书里夹好，然后端起碗，慢慢开始进食。
见着赵清山开始吃饭，老酒鬼倒是不再咧咧。倚在书桌边上，宇文拓张了张嘴，声音颇为柔和：“书生，虽然俺没什么文化，也不知道你遇到了什么事，可是咱们兄弟二人荣辱一体。
有什么事情，你得给我叨叨。天大的事情，无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哥俩一起合计，一起面对。李二要杀咱们那个劫都过去了，还有什么过不了的？你这样子把自己锁在屋里，要是有个什么事，孩子怎么办？”
这老货，居然会安慰人了？赵清山放下碗筷，略微一笑，眼神却是无比认真，“知道了，没什么事儿，你且去吧！”
国公爷走出书房，抬头看了看天空，略微摇摇头。
“哎！”一声暗叹，这书生还是什么都一个人扛着，什么都不说。
尽管没有多少食欲，赵清山还是慢慢往嘴里刨着饭菜。
是啊，二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只是某人的性格他自己知晓，这些闹心的事情怎么可能说出来？在赵清山心里，这种事情，还真觉得不能和老酒鬼商量。
老酒鬼把赵清山父子看得比自己更重，这一点某人心里清楚。所以他怕这家伙武夫性子起来，要把危险扼杀于萌芽阶段。
那么上次寻找石油的事件可能会再度发生。赵清山可不想再给老酒鬼缝一次伤口。
好不容易，一碗饭刨完，赵清山终于定了定心神。
老酒鬼说得没有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要刺杀，便来吧，看看谁能在几十名玄甲军的保卫下降自己杀死，只是这段时间，一定要把赵浩照看好，这才是真道理！
想通了，心绪便能略微放松了下来。这样静坐着一天，紧张了一天赵清山的心绪早已耗尽，放下碗筷，倒在书房的床上便睡着了。
没多久，一向不打呼噜的赵清山竟然慢慢起了鼾声。
一小会儿，一个身影出现在书房的门口，不是刺客，是去而复返的国公爷。
看着赵清山已经熟睡，宇文拓跌手跌脚走进书房，先是将赵清山的鞋子脱掉，然后给赵清山盖上被子，这才轻轻的收拾好桌子上的碗筷，掩门而去。
只是，掩门而去的时候，国公爷的手上明显有一张纸。正是赵清山夹在书本里的那张。
夜已深，宋玥看着姐妹们干完国公府的活儿便进入房间准备休息。明日是上元节，定然要早起，去采买上元节需要的物品。
“笃笃笃！”这时，突然想起了敲门声，随后传来一个声音：“宋玥小娘子，可休息了？”
“还没有，公爷稍等！”门外的声音甚是熟悉，宋玥连忙将衣服披在身上，跑向门口。
“公爷，这么晚了，有事儿？”打开门，宋玥疑惑的问到。
来国公府这些日子，赵郎君和国公爷对姐妹们甚为尊重，平日里都是笑哈哈的，更是没有夜晚呼唤过。所以，今日老酒鬼敲门，宋玥第一反应是有事。
“这上面写的什么？”老酒鬼将此前从赵清山书房里取的纸递给宋玥。
“小心！”
“小心？”
“对！”
“好！你且休息吧！”老酒鬼转身就走，此时，哪里还不知道有人要对国公府不利？
片刻之后，伙房里突然传来嚯嚯嚯的声音，遁着灯光看去，国公爷正坐在一个小凳上，拿着铁枪磨着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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