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破阵乐》版的李二和《西瓜太郎》版的李二在赵清山的脑海里形成两幅图画，如同找茬。
好在赵清山也算是有些定力，终于将脑海中那不现实的图片驱散。
掏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已经接近二十二点，也就是亥时四刻。看着眼前的书本，赵清山苦笑。这些日子总有些乱七糟八的事情，好好的几本教材，临到开学了，还没全部弄好。
好在，现在学堂里的学生接触的都是小学内容，理化两科目前还用不上，还有些时间从脑子里搬出来。埋头继续加班吧，谁让这些事情完全借不到力呢？
时间已经临近子时，此时的长安城里，还点着灯光的地方寥寥无几。熬夜搬书的赵清山算一处，东市的密国公府也算一处。
一刻钟以前封言道心中甚是欣慰，老父封伦身体仿佛借着大唐大胜的的东风突然好转，就在不久前，竟然吃了一大碗小米粥，还吃了好些块点心。密国公府上上下下仿佛要一扫往日的颓靡。
然而，随着时间并未过许久，封言道越来越觉得不对劲，脑中有一个挥之不去的词语叫做回光返照。
果然，封言道的忧虑成了现实。
封伦也许知道自己大限已至，将儿子叫到了床前。
“道儿，为父大抵是熬不过今夜了！”封伦伸出手抚摸着儿子的脸庞，一脸慈祥，“吾儿，不必难过，为父已经让你母亲在泉下等候许久了。”
“阿耶！”
生离死别，人生最大的悲痛。封言道的眼泪不争气的往下淌，抓着父亲枯槁一般的右手，然后紧贴在自己的脸上。“阿耶，儿还想在父亲膝下承欢，莫丢下孩儿。”
看着泪如泉涌的儿子，封伦深深叹了口气，努力挤出一个笑容：“痴儿，生老病死，这便是轮回，谁人逃得过？莫要做这等女儿态。为父已将近花甲，也算高寿了！”
顿了一下，封伦继续说到：“为父有过低估，吃过苦头，为过间，及人臣，能寿终正寝，足以！弥留之际，为父实在有些放不下你！吾儿，为父接下来的话，你一定要牢记心里，定能保你富贵无忧！”
父爱如山，封伦用实际行动解释了这个词语，弥留之际想着的还是儿子。
老父的话语，仿佛是在封言道的眼睛里撒上了辣椒，泪水仿佛在脸上淌出了一条河。
“请父亲教诲！”
封言道紧紧抓住老父枯槁一般的手，不断点头。
“咳咳！”封伦咳嗽了一下，说话已经有些艰难：“吾儿，切记三点，第一、为父去后，最好段去和那七家的联系，至此之后，世家，与你不可再有瓜葛！第二，为父去后，若陛下有追封，你可接下，若是事态相反，你不可妄言，且听他任他！第三、善待公主，即便是无爵无官，亦要善待公主！”
封伦的三点嘱咐，每一点都在为封言道考虑。第一点，不要和世家大族有任何瓜葛。做过中书令的封伦眼光何其毒，以他对皇帝李二的了解，世家定然将不复存在。
第二点，皇帝追封，就接着，反之，便听之任之。封伦如秦王府，实际上是李建成的暗间，只是封伦隐藏得深，李二一直不知道。若是李二追封，封言道坦而受之，这便能最大程度的取信。如果反之，李二收回爵位，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听之任之，比做什么都好。
至于第三点，更简单，只要淮南公主尚在，李二为了堵住天下人的口，即便是收回对封伦的爵位，也会留下封言道，不至于赶尽杀绝。至少现阶段，背着戮兄之名的李二不会这样做。所以，只要抓住淮南的心，封言道至少下辈子还能做个富家翁。
“你可记住了？”封伦说话越来越艰难，这几个字吐出，胸部剧烈的起伏着。
“孩儿记住了！”
“善！”不再理会封言道，封伦直勾勾的盯着房梁，面带微笑。
人生匆匆一个甲子，浮沉往事，如同电影一般一幕幕出现在眼前。文帝时期的蒙荫入朝，到后来洞房花烛，再后来天下大乱，跟着李渊征战天下，接着如秦王府，看着儿子大婚，成为中书令......
直到最后，电影谢幕，目光消散，黑暗如期而来......
就在此刻，封言道手里的那分枯槁穆然脱落，砸在榻上，再也抬不起来。
“父亲，走好！”
封言道直愣愣地退了一步，然后跪在地让五体投地。
良久，封言道才走出父亲的房间。心中说不出的苦涩，几次张嘴，终于能对着老管家把话说出。
“王伯，父亲，走了！”
“走了？”老管家如遭雷霆，尽管这些日子心里有准备，可是突如其来的消息，还是让人很难接受。
只是，此时不是老管家嚎啕大哭的时候。抹了一把眼泪，老管家对着房间深深鞠了一躬，转过身子对着封言道说：“少郎君，老朽这就去给阿郎准备后事！”
没多久，密国公府灯火通明。白色迅速地覆盖了整个国公府，灯笼换掉了，一切不符合适宜的颜色全部被更替。
祠堂的正中央摆着的是封伦的灵柩，纸钱、白烛、长明灯分列在对应的位置上。灵柩前跪着两个身着孝衣的人，分明是封言道和淮南公主。
天色渐明，当黎明的晨曦驱散长安城中最后一丝黑暗的时候，东市的街坊们终于发现密国公府上一片缟素。
这一日，李二的早朝有些沉重，朝堂上罕见的没有一丝争吵。
想来也是，昨日夜里还在狂欢，今日一早，便收到一名曾经的肱股之臣辞世的消息。
“朕一早听闻，封卿辞世！”李二脸色尽是沉重，“得此消息，朕悲痛万分！封伦的功绩，诸位有目共睹，所以，朕准备追封，三省理一个谥号吧！还有朔方功绩，三省也根据战功，拟一个陈条交由议政院审核，然后再传给朕！”
吩咐完毕，李二便起身拂手离去。作为秦王府十八学士之一，封伦在李二心中的地位从来不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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